◇ 第104章 104 食紅塵
何家別墅的餐廳彌漫著菠蘿包香氣時，葉衿正坐在餐桌邊，盯著面前的瓷碗發呆。
遊釗用銀叉戳了戳焗龍蝦的蝦殼：“不夠新鮮。”
“我特意從半島酒店空運來的半成品。”遊釗最好且唯一的朋友、別墅男主人何徵愷慢條斯理切割著牛排，刀尖劃過餐盤發出輕響，“客隨主便啊。”
一旁的何蔚噗嗤笑出聲，舀起一勺老火湯澆在米飯上：“遊叔，你在家被阿嬸喂叼嘴了，小輩吃著已經很知足了。”腕間的沉香珠串隨他動作晃動，“而且今晚的主廚可還是阿嬸，您要小聲，不要被阿嬸聽見——”
何大少爺難得擺出孝順姿態，嬉皮笑臉地在大人面前替父親說話，但真實目的多少有些特意的“拱火”意味。眼看著遊釗被何家父子雙向夾攻，默默將叉子重新伸向龍蝦，何蒔微微抬眼，卻見遊為仍然一副無動於衷的模樣。
將要踢弟弟一腳免得他真的惹火長輩時，一聲“何蔚”，讓何蒔抿住嘴，收回了被寬松絲綢長褲包裹的長腿。
遊為將切好的牛排換到葉衿面前，銀叉穩穩叉住對方碗裡的燒鵝腿，在葉衿抗議的眼神中“交換”到自己盤中：“你上個月在……”
“喂喂！”何蔚一瞬失笑，立刻舉起雙手投降。
水晶吊燈下，何蒔轉了下紅酒杯，狹長的鳳眼轉嚮明顯愣了一刻的遊釗，她將微笑藏在杯後。
“各位。”平叔端著青花燉盅從廚房轉出來，灰白鬢角沾著水汽，“鮮鮑燜雞，阿覃煨了四個鐘。”
這位遊家老管家此刻繫著何家的碎花圍裙，雖說著“各位”，走到餐桌邊時，卻將燉盅精準擺在葉衿手邊：“葉少爺試試火候？”
葉衿嚇了一跳，名為“阿覃”的阿嬸緊跟著遞來描金湯匙，他慌忙起身接住，袖口險些掃過醬碟。
遊為伸手扶住被餐巾扯著晃動的西柚汁，指尖順勢蹭過葉衿手腕：“當心燙。”
葉衿不自在地重新落座，耳根至脖頸泛起薄紅。
主位上的何太突然輕咳，翡翠耳墜掃過旗袍立領——這位太太是何徵愷的糟糠妻，陪他從最低谷一路走來，面孔難免染上歲月的痕跡，但因為受了足夠的疼愛和孝順，眉目和順，偶爾會讓葉衿想到何徵愷每年去雁清山上拜的神女。
程晝回曾經和他說過，神女無相，存在於世人之中。
“小葉是江卓大學的？”她轉頭看向丈夫，笑起來，“我當年也想過學戲文呢。”
“編劇是不錯。比起那些混日子的……”也挺混日子的。
從商的實用主義者何徵愷輕咳一聲，自然過渡：“文化生活的確是社會不可或缺的一環。”
何蔚雙手撐住額頭，憋笑憋得很痛苦。
尷尬但親切的話題被遊釗的餐刀刮擦聲截斷，在大家齊齊投去的目光中，這位傳說中站在江城金字塔尖的商人忽然開口：“遊為是你的助教？”
滿桌餐具碰撞聲詭異地靜了一瞬。
何蔚咬著叉子悶笑，終於被姐姐在桌下狠踩一腳。
葉衿看著遊為將加了重糖的西柚汁推到自己面前，喉結緊張地在領口下滾動：“對，上學期是。”
“遊叔……”何蒔剛開口就被弟弟塞了塊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