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衿迷茫地癱在遊為懷裡,抬頭看著他繃得筆直的下頜線。思緒如走馬燈般轟然炸開,在臥室至浴室的短暫路途上,以千萬億兆光年的不思議速度穿梭閃過。
懶惰,奔襲罰之。
遊為抱著葉衿踏入浴室。
暖光傾瀉,白瓷磚反射的柔和光暈將青年寡淡的面色映出幾分說不清的溫和。他將葉衿放下,動作不似先前醋包,忽然間變得很穩,像怕……驚擾懷裡的碎瓷,小心翼翼地將葉衿靠在浴缸邊緣坐好。
葉衿低著頭,雙手與濕潤的睫毛無力半垂,似拒似許,難辨情緒。
遊為蹲下,抬手捏住葉衿的下巴,迫使他抬眼。
四目相對,葉衿被那雙灰綠的眼眸緊緊鎖住。遊為沒說話,只拿起毛巾蘸濕,垂眸認真擦拭他滿是汗濕與淩亂的臉。
水聲嘩然,熱霧氤氳。
遊為手上力道不輕不重,像在細細雕琢一塊易碎的寶石。毛巾滑至脖頸時,葉衿微微瑟縮,遊為停頓片刻,隨即更加篤定地拂過那些洪拫,像是在將標記加深。
葉衿閉上眼,默默任由他動作。觸碰他的涼薄手勢沉緩,指尖偶爾掠過幾夫,掬水潤濕毛巾,擠幹泡沫,再將手織探入水中,在葉衿下意識一把攥緊他手臂烏業的力道下,細心洗去那些不可言說的拫記。
水是溫暖的,讓人安心的。
葉衿緩緩睜開眼,視線落在遊為的側臉。
男孩眉眼微動,似困惑,不解明明是同一個人,為什麼從昏暗走到溫暖的光裡,眼前的模樣便變得截然不同——甚至,有些讓人想要落淚的熟悉。
為什麼?
無人回應他的疑問,只有水聲靜止。
遊為從浴室櫃裡取出幹淨浴巾,將葉衿裹住抱起。他沒再看葉衿一眼,像抱著一件珍藏的殘器,靜默無聲地走出浴室,將他洋娃娃一樣安放在床上,自己也躺上去,攬入懷中,無聲地拍著洋娃娃的脊背,哄人入睡。
從前,遊為在廣木上從不知咽足,總是折騰得天昏地暗才肯罷手。但都不似這次,一口氣犯下七宗罪,然後開始進行一種沉重的懺悔。
他,怎麼了?
葉衿的眉心輕蹙,卻擋不住睏意如排山倒海,眼皮在無聲的輕哄中緩緩闔上,沉沉粘住。意識渙散前,葉衿模糊感到一陣溫熱的呼吸落在眼瞼,還有一句,大機率為幻覺的——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