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大雪,窗內暴雪。
“別讓我開門再見到你。”一句話,切斷所有挽留的企圖。
葉衿轉頭,望著那漸隱於暗的背影,長睫投下黛陰,語氣出奇安謐:“晚安,遊少。”
遊為只是路過他。
門關,鎖響,夜更靜。
之前執意把葉衿同自己鎖在一處的遊為,現在把葉衿鎖在了他的門外。
葉衿靜靜坐在原地,直到察覺那聲音徹底消失,整個人才像被抽幹力氣般跌伏在單人沙發上。他太疲憊了,需要依託什麼才能勉強支撐自己。
頭頂的落地燈光刺眼,他抬手遮眼,閉目深吸,喉間有種酸澀的血腥味。
“我不走。”他失魂地自言自語,對著夜色立誓。
外面的城市還在下雪,落地窗映出形單影只,他像一條遊弋的水蛇,從沙發慢慢滑落,最終側臥在地毯上,似要溺斃。
“我不走。”
現在是夜間十點四十,明日日出預計在六點四十,距離天亮還有整整八個小時。
“我不走。”
葉衿靜靜地趴著。
很久——他這匆匆的一生,經歷過太多個這樣的“很久”。
“祝逸飛”消失,傻瓜小狗消失,媽媽消失,趙一儀消失,葉臻……
他在海邊捧起一把沙子,命運卻掐緊他的腕,逼他展開手縫,眼睜睜看著珍貴的一切從縫中流失,一去不返。
很久。
夜未央,遊為的房門忽響。
葉衿已平躺在地毯上,身體僵硬疼痛,轉頭望去,或許因躺得太低,遊為並未察覺他,也可能是察覺到但視若無睹,他開門離去。
我竟然還活著?
葉衿睜大眼睛,自虐般直視頭頂刺目暖光,眩暈襲來,淚水失控滑落,五顏六色的斑駁走馬燈像一堆嘔吐物在眼前綻放,然後他在蟬聲轟鳴中聽到了刺耳的電話鈴聲。
不是手機,是室內的座機。
葉衿闔眼,光斑依舊狂舞。
很久。
他從地上遲緩地爬起來,走過去,接通電話,何蒔聲音傳來:“阿衿,醒啦?我叫早餐送你房間。”
葉衿是個聾子,是個瞎子,他轉頭望向窗外微明的雪色,拒絕最後也變成一個啞巴,於是幹澀回應:“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