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飲歡顏。”
眼睛彎彎，確為歡顏。
葉衿仰頭，將那杯他嘗不出特別的酒緩緩灌入纖細喉嚨。
遊為仍然用手撐著臉頰，目光低垂，望向自己杯中香氣四溢的酒液。
片刻之後，他學著葉衿的樣子，將酒不緊不慢地倒入口中。
確實不怎麼好喝。
遊為的味蕾向來挑剔，比起年代久遠的紅酒，其實他更鐘意保質期很短的清爽啤酒。
酒窖裡頭，兩人貪杯，宴席上不知又是什麼景緻。
主角缺席主場，今晚並非首次——宛丘裡的話事人、宋錫元身邊的宋三宋霽和，最有體會。
十六歲那年，宋霽和惹了大禍，被寵愛有加的兄長狠下心腸關了半個月禁閉。那年的生日宴也因此泡湯，他只能被鎖在樓上，遠遠聽到外面歡聲笑語，心裡卻是一片荒蕪，連句真心的生日祝福都無。
那次經歷，好似一次重錘，讓曾經高傲的宋三收起了華麗的尾羽。再出現時，他變得彬彬有禮，客氣又疏離，改變之大，簡直是性格重塑的範本。
那之後，江城世家圈裡，因各種原因被關禁閉的公子哥不少，但沒一個像宋霽和那樣完全變了個樣。
後來輪到葉衿，禁足前同人打架，禁足後嚇唬小孩，一點進步都無，“關小黑房”這個招數的威懾力，在大家心目中也就徹底說了再見。
今天……總不至於輪到葉三又“文藝複興”了？
葉衿再次無力地倒在了桌臺上。
二十分鐘前，他站在酒架前，舉起空杯向遊為示意。
二十分鐘後，就一個紅酒杯底，似乎已經將他灌醉。
葉衿慢慢趴回桌面，下巴輕輕搭在手背上，好像在課堂偷講秘密，以近乎耳語的音量，問坐在對面的遊為：“你知道‘青青子衿’的意思嗎？”
《詩經·鄭風》裡的情詩，講的是女子相思縈懷的惆悵幽怨。
遊為依舊沒有反應，但葉衿卻異常認真，認真到讓人懷疑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是在講胡話。
“青青子衿，就是青青的兒子，是葉衿。”
“……”
遊為無言，再望過去。
葉衿的認真並無減退，他定定這樣看著遊為，微卷的劉海下，仰望的眼神透出一種近乎純真的誘惑，好像在急切地請求對方關注回應。
“你的眼睛好漂亮。”葉衿由衷地贊嘆道。
誇獎遊為的男孩，雙眼皮寬闊，睫毛出奇地長，濃密又纏綿。
黑珍珠般的瞳孔嵌在清白的牛乳色中，每次望人，微微抬眸的慵懶姿態，總讓人聯想到小鹿般濕潤清澈——就是那種在槍口下快被獵殺，還傻傻不知逃跑的鹿。
唯一的瑕疵，是他眼眶周圍面板菲薄，導致眼周細小血管透過面板，顯出些微深色的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