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太史慈命人槍挑著柳毅首級,於襄平城下來回誇武時,公孫度心中那一絲希望,也隨之湮滅了。
是夜三更,月明星稀,隱約月光中,南城一隊人馬悄然而至。南城戍守校尉火光一晃,認清來人,乃低聲道:“李公,日後咱兄弟們的家小,就請你多費心了。”
夜色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王校尉,還請你放寬心,只要老夫平安出城,來日必保你等家小一生衣食無憂。”
王校尉聲音從憂轉喜:“那就好,那就好。”於是便一揮手,身後甲士們看到手令,便轉身向城門湧去,正欲動手開啟城門時,忽然火光大作。
只見四周無數黑影湧現,火把齊舉,映著王校尉以及李家家主的臉色慘敗無比。一個怨毒的聲音突然響起:“很好!很好!果然不出我所料,爾等狗賊!竟然想獻城!竟然想賣主求榮!爾等便不怕族誅乎?”
公孫度騎在馬上,緩緩從黑暗中走了出來。此時他全身戎裝,腰懸寶劍,一臉譏笑的看向欲逃出城的諸人。
李家主看了看四周的弓箭手,抖動著花白的鬍鬚嘆道:“君侯,襄平已然無望,何不放我等一條生路?”
公孫度哈哈大笑了起來:“老匹夫!劉備要的是本侯的項上人頭,要的是本侯的遼東!爾等狗鼠輩,豈能入他眼中?汝自在城中,閉門安坐,保管你毫髮無傷。但你卻一心想獻城賣主,如此行徑,吾豈能容之?”
李家主默然了會,道:“君侯,遼東就要變天了,襄平城中,有名有姓的,誰不想求個未來?君侯,對不住了。”
公孫度怒極,暴喝道:“那你就去死吧!”
李家主面臨死亡的威脅,卻詭異的一笑,道:“君侯,你可知今晚,隨我在此者,為何全是諸家之老弱?我等既然決定獻城,又豈能不防著君侯?我等故意走漏風聲,讓君侯得知今晚我等自南城出。君侯卻不知,此時除了南城,三城已開矣!我等老朽之死,卻保住襄平諸家之少壯精華,值了!卻可惜了君侯家小!哈哈哈哈哈哈!”
公孫度聽完,臉色大變,再側頭細聽時,各處隱隱約約似乎傳來喊殺聲。公孫度不由暴怒,大喝道:“動手!”
一時箭矢如雨,連南城諸守門將士,全部釘翻在地。公孫度翻身下馬,撥出劍來,踱步到仍在地上掙扎的李家主跟前,彎下身去,低聲獰笑道:“好教老匹夫得知,某之子孫家小,早已出城矣!某便是死,又有何懼哉!”
見李家主眼中驚懼失望,公孫度得意的一笑,掄起寶劍,連斬數十下,把李家主剁成肉泥,這才罷休。
公孫度方上馬,便見有甲士疾奔而來:“稟主公,東、西城門已失守,城中諸家與城外青州軍內外勾結,此時青州軍已入城矣。”
公孫度氣極,他二子雖已逃離,但胞弟公孫平卻慘死於城外,本欲拖著全城諸家一起給他陪葬,想不到諸家狡猾得很,被他威脅之後,仍然想出此斷尾求生之計,拚卻老的死,也要小的逃……
公孫度此時有點心灰意懶,便揮了揮手,道:“既然青州軍入城,爾等便也放下武器,降了罷。”
有親衛便忍不住道:“主公,何不趁亂出城,不說東山再起,擇一地而隱,必然不難。吾等誓死,必保主公安危。”
公孫度能稱霸遼東,自然也不是白混的,鐵桿心腹自然是有的。見親衛如此,公孫度笑著搖搖頭,道:“且先回府。”
到了府上,諸掾吏早已走散一空,各檔案文冊,到處都是,像走了賊似的。看著往日整整齊齊的地方如今一片凌亂,公孫度長嘆一聲,召集還未走的衛士家僕,道:“爾等追隨吾多年,不失忠心,府中還有些錢財細軟,爾等分了,然後各自逃命去罷。聽聞青州軍軍紀極好,爾等只要不頑抗,必然無事。”
此言一落,眾人皆跪,哀聲一片。親軍校尉悲聲道:“主公待如何?”
公孫度沉默了一下,復又宏聲道:“這是遼東侯府!某是遼東侯、平州牧!這是某的家,某哪兒也不去!”
此言擲地有聲,公孫度此時又恢復了昔日那個不可一世、自信滿滿的形象。於是有數人高聲喊道:“小人也不走!小人願隨主公同死!”
公孫度連斥帶罵,趕走一大半人,最後,卻還是有數人不願走。公孫度放眼一看,這幾個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公孫度笑道:“也罷,難得咱主僕還能死一塊,且去置些酒菜來,你我飽食一頓,再同赴黃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