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七百餘斤的糧米,只要算計著撐過寒冬和春日,等到夏天來臨後,攙上些野菜節省著吃,足夠撐到夏糧收穫了。
在收割完大豆之後,官府大老爺們根據每家新墾的田畝數發下了麥種,各家各戶的冬小麥已經全部種好,而李保家的田地經過一季肥田大豆的種植,來年的夏糧應該會有個相當好的收成。
對,收成會相當好。
對著一點,李保全家人都是深信不疑。
大片的田地中都已經打下了無數的深井,一架架腳踩的水車也被安放在了井口,李保和婆姨不顧初冬時的寒冷,赤腳踩在水車的木製腳蹬上愉快的踩踏著,然後低下頭看著清澈的井水被筒狀的木頭帶到地面,再慢慢灌倒自家的麥田中,這種情景讓李保在睡夢中都會時常笑醒。
一切就如李保的預測一樣,雖然從冬天到春末夏初,老天爺甚少降下雨雪,但因為水井和水車的出現,崇禎十年,整個平涼府的新墾田地還是取得了豐收。
這一年,在種完冬小麥之後,李保並沒有閒下來,他帶著一家人再次開出了二十畝荒田,而耕作方式也會如此前一樣,先種一茬大豆,等地力足夠肥沃時再種小麥和粟米。
崇禎十年夏收時,李保家的三十畝冬小麥足足收穫了二十餘石糧食,經過脫粒打場晾曬後,足足有近三千斤的小麥被運回家中。
為此,李保還特意加蓋了一間小屋作為糧倉,並且專門去縣城購置了一把鐵鎖,把糧倉大門牢牢地鎖死,鑰匙就放在了屋裡的一處最隱秘的地方,李保每天都要數次開啟這間小糧倉,進去看看有無老鼠齧咬的痕跡。
崇禎十年的大豐收是李保終身難忘的場景,直到多年以後他還要樂此不疲地提起。
因為有生以來,李保和家裡人終於痛痛快快地、敞開肚子吃了一頓飽飯,由於吃的太飽的緣故,已經十六歲的大小子克化不了而腹脹如鼓,李保和婆姨架著大小子在院子裡溜達了半宿,直到雞叫天亮後,大小子的肚子才恢復了原狀。
這也是大小子終生無法遮掩的幸福的恥辱,多少年以後也是時常被家裡人提到此事,而作為當事人的他卻始終都是一副憨笑的樣子。
李保打望著綠的油亮的麥苗,無聲無息地笑了,心裡那股子熨帖勁讓他有一股子去麥田裡打滾的衝動。
眼瞅著又是一個豐收的年景,那間糧倉怕是盛不下這般多糧食了,得趕緊再建一間更大更高的糧倉了。
大小子十八歲了,夏收後得給他張羅著蓋房子娶婆姨了。
原先因為窮,自家二十多歲才娶上了婆姨,現在咱家有的是糧食了,給大小子娶婆姨可得好好挑挑。
聽里長說,又有一夥流民要來七里堡落戶了,這可是個好機會,得從那些遷來的窮人家中挑個俊俏地兒媳。
嗯,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