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太極雲手是為南武卸力一派的開山絕學,要義便是那四兩撥千斤。當初武當大弟子周予東與崑崙劍首風長庚一戰中,風長庚離手三劍,劍意層層疊起,這可便是如累山嶽,一劍勢穿東海,饒是此番劍氣,也在周予東練至大成的雲手之中層層消磨,幾近殆盡,哪怕最終那已是強弩之末的劍氣仍舊無可匹敵,但比起風長庚離手一瞬牽一髮而動全身引得的天地異象,已是微不足道。
也難怪在孫徵第一眼見到殷子安所使三袖化劍氣時沒由來的想到了那武當山的太極絕技,雖說他未曾親眼見過武當山的道人一手平滄海的風範,可那傳聞之中無不是將這武當山的開宗武學吹得神乎其神,幾近天門。
殷子安自不是那種一昧追求倒行逆施之人,單是這雲手絕技,殷子安當初便毫無猶疑地將其歸入二品之列。
至於這氣旋驚鴻,自是殷子安在那太極雲手基礎上演化出的一番變招。雲手以全守之力,化天地千招萬式於虛無,殷子安自是要求得那進攻之道,四兩撥千斤,若能殺人,那才是神仙手段。
不過這一招被魁星樓的那姓文的先生同樣點評了四個大字:狗尾續貂,並好似置氣一般將其列為九品末流,殷子安只道先生有意誤我武道,一笑置之。
一百零八道劍芒逐一射出,入得那地龍捲之中。孫徵雙目微閉,全神貫注於牽引這一百零八道劍芒的往復穿梭之中。這百來道劍芒只要其中一道尋到殷子安蹤跡,一劍而過,孫徵有八分自信將其斬落空中。
身處龍捲之上的殷子安露出一副意味深長的笑意:“你若真是那一百零八柄短劍御空結陣,我尚且還要細細思量其中利害,只可惜……”
說罷殷子安雙手向著虛空一握,雙臂雖是無袖,卻自有一方乾坤,只見那道龍捲以肉眼可見的勢頭衰減下去,盡數被殷子安攬入掌中,然而這天地之間風沙不歇,殷子安身形一動,竟是踏風而來。
孫徵本以為這百餘道劍芒入了那龍捲便要被斬斷牽引,使得雙方陷入一場一時難分高下的拉鋸之中,於是凝氣會神,劍指置於額前。正要將那劍芒牢牢引住,不想殷子安當即撤去龍捲,頓時欣喜萬分。這後生境界再高,終歸是少了些對敵經驗,此番被自己拿捏住這片刻間的機會,定要將你萬劍穿心!
只見得百零八道劍芒同時向著殷子安激射而去,當先一道不過眨眼間便來到殷子安額前,本該一劍透骨,立決高下之時,這道劍芒竟憑空隨風散去,孫徵頓時心頭一驚,大感不妙,接下來的數道劍芒竟也是這同樣的下場,無一不是被那黑袍男子身側殘風席捲而去。
好在殷子安踏風而行,走得極無章法,即無勢如破竹,欺身斬人之意,更沒有乘風遠遁,趁機開溜的想法。孫徵在折了十幾道劍氣後終於開始逐漸摸到這小子周身的一些氣息章法,於是那剩下的近百道劍芒倒像是在這空中與殷子安往來周旋,互相對峙一般,一時間誰也沒有吃定誰的心思。
殷子安不知所謂的輕笑一聲,那距離其尚有近百丈之遠的孫徵頓時心神一動,大喝一聲,將那餘下劍芒盡數召回。
“疾!”
“來得及嗎?”
殷子安一步踏出十丈,乘風而來如追星趕月,那掌心龍捲自有萬分天地之氣,眨眼間便來到孫徵面前。
“這天地氣息,盡在我身,你拿什麼跟我一戰?”
說罷殷子安一掌推出,掌心龍捲如天劫一般降臨人世,平地罡風再起。孫徵一心引劍,一時無暇顧及周身,只得竭盡所能將那所餘劍芒在頭頂迅速聚集,凝結歸一,形成一把氣勢宏大的斬天巨劍。然而這近百道劍芒尚未聚整合形,卻在下一瞬當即潰散,罡風僅是驚鴻一現,卻將這片天地肆虐得再無原樣,走馬坡不知何時已被幾近推平。
那先前白衣飄飄,恍如仙人的玉嵐山三長老此時此刻著實有些不堪,披頭散髮,衣不蔽體。周身上下若不是用那最後幾道劍芒護體,恐怕已是隨這罡風消逝去了,然而隨著這幾道劍芒的潰散,此時的孫徵就是連這最後的依仗也已失去,此時的他已與常人無異,只能如做大夢般希冀著這黑袍後生再無後繼手段。
殷子安獰笑一聲,這才一掌,怎就成了這般模樣。
另一掌隨即推出,殷子安正想著兩道驚鴻,這後一道用來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匹夫著實委屈了些,這時只見幾道白芒自其身後射來,殷子安靈犀一動,當即回身將那掌中龍捲傾瀉而出,那幾道白芒瞬間如斷線紙鳶一般蕩在空中。殷子安伸手一拈,卻是那救人所用的針砭。
在眾人驚異萬分的目光下,一直冷眼旁觀的白家家主白屏此時身形如飛燕一般輕掠而出,手上幾道針砭隨之射出,竟是裹挾著雄渾氣機,殷子安站在原地雙眼微眯,揮劍盪開那幾支針砭,繼而抽出長劍,向著白屏的方向奔去。
片刻間二人已然對上,二人在空中交手僅一合,殷子安便一劍抵在白屏咽喉處,後者遂雙手一鬆,手上暗器盡數掉落,分明是投降之意。
殷子安勾起一抹難以察覺的微笑,低聲說道:“你倒是心思剔透。”
說罷殷子安環視白家眾人,以及身後那已在自己的一掌驚鴻之中喪失五感,此時僅是盯著前方的三長老,搖了搖頭,一隻手提著白屏,向著密林深處奔去。
自有白家弟子攔路追趕,白屏眼神示意,殷子安以劍劃地,一道足有一尺之寬的溝壑橫亙其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