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烈骨
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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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顧臨之就替葉清清擦拭完了面容,他動作輕飄飄地將帕子放回了銅盆中,到底是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貴公子, 一舉一動都充滿了貴氣,帕子落入水面蕩起圈圈漣漪, 隨後便如同吸飽水的梨花那般沉入了盆底,他就這般堂而皇之坐在了床榻邊,視線意味不明地落在了她的面容上, 顧明瀾性子素來怯懦, 平日裡看見他都是躲著走, 偶爾躲不開走上前行禮的時候也是哆哆嗦嗦,彷彿他是什麼會吃人的妖怪,難不成失憶會讓人發生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嗎?
此生顧明瀾做出最大膽的事情就是同那書生私奔了。
若是她能早些醒悟, 發生如此脫胎換骨的變化,說不定當初她與姜玄奕的婚事也會有所轉機,他倒是情願她一直失憶, 若不然記起來一些事情的時候只怕會恨他入骨。
好在她失憶了。
葉清清直接睡了一天一夜, 一直等到第二日的正午才醒來, 昏迷前她只覺得頭痛欲裂,現在休息過來了, 倒是覺得好多了, 聽見床榻上傳來的響動, 侍女便端著銅盆進屋伺候她洗漱, 隨後替她端來了一盞熱茶, 葉清清接過茶水一飲而盡, 這才覺得嗓子的幹澀緩解了許多,隨後她側首看向了那侍女, 輕聲問道:“家主在哪裡?”
“回姑娘,家主有事外出了,要等晚上才會回來。”
聞言,葉清清纖長的睫毛顫動了一瞬,事已至此、尚未到窮途末路的時候,她心中還是殘存著一絲幻想,只等顧臨之晚上回來的徹底粉碎她所有的希望,她剛醒過來,遵照大夫的醫囑不能用太過油膩的膳食,是以侍女只是給她端來了一些清粥,許多事情都如同巨石一般壓在葉清清的心頭,她沒有什麼用膳的心思,只是草草喝了幾口清粥就讓侍女撤下了。
路上奔波的時候,許多暗衛都為了救她而死,她身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許多鮮血,濃重的血腥味道若隱若現,葉清清便讓侍女送來了一些熱水沐浴,沐浴之後換上了一襲冬衣,因著屋內燒著地龍的緣故,並不算是寒冷,她便也沒有穿鶴氅,或許是眼看一切事情都要塵埃落定了,她倒是不再心亂如麻,只是平靜地等待著命運落在帷幕,若真到了無路可走的地步,她也只能暫且放下那些血海深仇,以死明志。
下午的時候,葉清清一直都安安靜靜地待在屋內,偶爾侍女同她講話,她也是一副興致缺缺的模樣,今年關外的冬雪要來得晚一些,今日倒是忽然下起了鵝毛大雪,雪花撲撲簌簌墜落、漫天白雪紛紛洋洋墜落,下雪的時候葉清清正好坐在了窗邊的美人榻上,她無意間往窗外看了一眼,卻見柳絮似的雪花從天空墜落,起先是幾片不起眼的雪花粒子,隨後便是鵝毛大雪席捲一切,這場大雪來得恰逢其時,只可惜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1,一切早就是物是人非了。
想到姜玄奕,葉清清眼底劃過一道苦澀,她忽而伸手推開了木窗,頓時漫天雪花便洋洋灑灑地落了進來,她探出右手掌心朝上去接雪花,很快雪花就落入了她白皙如玉的掌中,只是很開那些雪花便盡數融化了,而她的眼眸中也多了一些落寞。
一旁站著的侍女窺見了姑娘的動作,想到大夫的囑託,她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卻見姑娘忽而伸手闔上了木窗,頓時漫天風雪都再次被隔絕到了窗戶之外,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侍女竟是偶爾窺見了姑娘的眼角有些許瑩亮的水光。
姑娘是哭了嗎?
只是見姑娘沒有開口,侍女也只能壓下了心中的疑惑,靜靜地在姑娘身邊站著,用餘光仔細一看,卻又見姑娘的神情十分平靜,彷彿方才那點如同煙霧消散的盈光只是她的錯覺。
夢裡觀花,花落無痕,匆匆卻罷,唯有漫天風雪依舊。
下午的時候面前用了些膳食,侍女便端來了大夫開的藥,葉清清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究竟是怎麼了,也沒有矯情直接端起棕褐色的陶瓷碗一飲而盡,不知道這湯藥是不是有安神的效果,喝下去不久後她就覺得頭腦有些昏昏沉沉,很快就入睡了,夢中也是如同大雪一般茫然,她似乎又見到了那位眉眼溫和的少年帝王,如同往常那樣,她在禦花園中折了一束梅花朝著他奔去……
喜歡姜玄奕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他溫和包容,明明是少年天子卻比任何人都要溫和,不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一副平和的樣子。
只是可惜是她的喜歡害死了他,一開始就帶著隱瞞欺騙的喜歡怎麼可能是愛?
那樣幹淨溫和的人卻死的那樣悽慘,何其不公,夫妻一場,她總應該為他做一些事情,哪怕是豁出這條性命。
等到葉清清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了,她起身問了侍女顧臨之的蹤跡,卻沒想到都已經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沒有回來,就在她有些按捺不住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陣腳步聲,似乎是若有所感,葉清清也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從床榻上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木門推開的那一霎那,顧臨之便穿著一襲黑衣出現在了門口,屋簷下掛著幾盞紅燈籠,燭紅色的光亮下撲簌的雪花如同螢火蟲一般飛舞。
雪還沒有停……
木門很快就闔上了,漫天風雪連同冬日凜冽都被隔絕在了屋外,顧臨之剛從府外趕回來,他解下了身上披著的黑色鶴氅,一旁的侍女忙不疊接過了鶴氅掛在了一旁的架子上,屋內的地龍燒得很旺,很快他身上的雪花就都悉數化成了雪水,就連寒意也消散了許多,隨後顧臨之擺了擺手便讓侍女退下了。
伴隨著木門發出的一道吱嘎聲,屋內很快就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靜,只有葉清清與顧臨之兩人相對而視,她想要說話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只能略顯躊躇侷促地看了一眼他。
似乎是並未察覺到她的眼神,顧臨之動作施施然地在圓桌旁坐下,他伸手動作不緊不慢地替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茶水之後才再次將視線落在了葉清清身上,許是燭光有些朦朧模糊,葉清清並未注意到他志在必得的晦澀眼神。
茶盞放在桌上發出一道清脆的聲響,燭光下顧臨之稜角分明的面容更顯得俊朗,他側首看向了葉清清,漫不經心開口道:“顧明瀾,答應你也可以,只是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