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成國公府後院的一間屋裡,朱希忠站在屏風後,平舉雙手,任由妾侍給他穿衣戴冠,正妻梁氏在旁邊指揮張羅。
繡金蟒服,烏紗帽,白玉金絲帶,彰顯他的威勢。
準備穿官靴時,朱希忠突然揮手止住妾室的動作。
“怎麼了老爺?”
“那身仙鶴官服還放著吧。”
“仙鶴官服?老爺是勳貴武職,哪來的仙鶴官服?”
“世宗皇帝恩賜的那一身。”
“哦,老爺一說妾身記起來了。放得好好的。世宗皇帝龍馭賓天后,好幾年沒穿,妾身都不記得了。”
“取來,老爺我今日要穿那一身官服。”
梁氏連忙叫妾室去取,好奇地問道:“老爺怎麼想著穿這一身官服?”
“今日皇上召我們勳貴,還有內閣、戎政府重臣在西苑太極殿議事。”
“老爺不是換公服準備去嘛。”
“暗礁險灘,當風秉燭。這身世宗皇帝御賜的仙鶴官服,說不定是老爺我的保命符啊。”
婢女把仙鶴官服取來,梁氏先指揮妾侍把蟒服脫下,換上這身帶著濃郁樟腦丸味道的仙鶴官服,重新配上玉帶,戴上烏紗帽。
梁氏揮手叫妾侍和婢女們都退下,親自上手,給朱希忠整理衣襟、衣角,佩戴牙牌,嘴裡輕聲唸叨著。
“老爺,你以前去西苑見世宗皇帝時,都沒有這麼緊張。”
“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一朝天子一朝臣啊。”
“老爺,妾身不是這個意思,妾身是說世宗皇帝威凜難測,讓人生懼。可妾身覺得,文武大臣們,包括老爺,怕皇上更甚怕世宗皇帝。”
朱希忠抬頭看著屋頂,目光復雜,臉上滿是苦澀。
“唉,一言難盡啊。皇上雖然年少,卻是國朝難得的聖君。志向高遠、手段高明,心計穿戴好了嗎?”
梁氏連忙答道:“老爺,穿戴好了。”
“馬車備好嗎?”
“去問問朱九,老爺的馬車備好了嗎?”梁氏對著外面喊了一聲,然後拿著一碗參湯。
“老爺,喝幾口,提提神。”
朱希忠接過碗,喝了兩口,“年紀大了,不濟事了,是要提提神。”
梁氏拿著毛巾,擦拭著朱希忠的鬚髯,把上面沾著的湯汁擦拭乾淨。
外面有婢女回話,“回太太的話,老爺的馬車備好了,在馬廳裡前候著。”
朱希忠一撩前襟,“走了!”
梁氏帶著妾室在後院門口,恭送朱希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