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晚上一直到天亮,我都是醒著的。沒有睡意。即使有睡意,你也別想睡著。腦子裡全在想第二天如何拖住許默,不讓她鬧到父母親那裡去。
我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哪怕這麼想,都是不對的。我這麼做,對許默無疑是一種傷害。理性的做法是儘早解除婚姻,還許默自由。
可我確實做不到這麼理性。
處於這樣的兩難境地,我不知道誰可以理性。
和許默解除婚姻,姑且不說父親的心臟能否承受得住,先不妨假設他能承受,那麼,接下來毫無疑問會“悲劇重演”——無窮無盡的相親,讓你近乎崩潰的絮絮叨叨,然後……還有然後嗎?然後你再去物色一個女性,又這麼傷害她?
不可能!
兩相比較,權衡輕重,唯有拖住許默,你的罪惡感才會少一點。
如果你不能祈禱你父親的心臟變得堅強,你就只能寄希望於郝珺琪早點再現。
現在,對於這一點不再是遙不可期的事情了。你和許默結婚的那一天上蒼已然昭示過你。朱金山已經聽見了“熟悉的聲音”。
只能這麼想,唯有這麼想。
第二天,我早早地起床洗漱,然後坐在沙發上等候許默。我沒有敲許默的房門。
我不管許默有什麼想法,我要努力做到的是,不鬧大,可能的話,儘量延長離婚的日期。
大概六點半,許默的門開了,看她臃腫的眼瞼和疲憊的面容就知道她和我一樣沒有入睡。
許默遞給我一張信箋。
“你看看,”許默冷著臉,“這是離婚協議的草稿,如果你沒有意見,我等會拿去列印,然後我們把事情辦了。”
“一定要走到這一步嗎?”
“沒什麼好說的了。咱們好聚好散。”
“我跟你說過我和你結婚的另一個原因是我父親心臟不好,” 我站起身,“你這張紙要的可能是我父親的命。”
“那是你的事,我管不了這麼多。”許默面無表情。
“如果我不同意呢?”
“我知道你會同意的。你巴不得我提出來,然後你就有理由和你陽江的女人結合,這不正合你意嗎?用我把你父母親解決了。”許默說。
“對不起,這全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我再說一遍,我陽江沒有女人,短期內我也不會和你離婚。”
“短期內?什麼意思?”許默看著我。
“因為我不想看著我父親死去。我不想讓你成為殺死我父親的劊子手。”
“真是可笑。”許默冷哼,“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
“有一句話叫上了賊船什麼的?”
“鄭啟航,你不要得寸進尺?”許默被激怒了,“我已經為你做了這麼多,你還想怎樣?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說的是大實話,”我在沙發上坐下來。許默越激動我越要冷靜。“現在乾脆什麼都說破去,我花了這麼大的精力和你結婚,為的就是呵護我父親的心臟,不可能你一句話就讓我心血白費。”
“可你行孝犧牲的是我的青春我的快樂!”
“我知道。所以我們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怎麼補償你。”我拍了拍沙發,示意許默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