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處耘和楊彪沒有要說話的意思,王溥和李谷兩個文官對此不吭聲。像一座小山一樣的史彥超,坐在幾個人中間,像大一號的人,又如同一隻猩猩一般,瞪圓了眼睛在那發愣。
沒有評說樞密院官員的主張,郭紹便不再問了。眼看時辰不早,大夥兒還得返回衙門辦公,郭紹便詢問了一番東京的防務軍令,然後解散。
……今天正當調防的日子,郭紹議事罷,也不看奏章,徑直坐御輦前去皇城東華門,登上城頭觀看調防的軍隊。果然不出所料,他選對了位置,皇城東側的馬行街上有好些人馬在依照軍令調動。
郭紹觀看了一會兒,對整肅的軍紀軍容十分滿意。
將士們在東京城內,不用攜帶大量的糧草和行軍用具,衣甲也很整潔,當然就比在外作戰時好看多了。整齊的佇列,“咔、咔……”沉悶又厚重的腳步聲,充滿了力量。郭紹覺得比歌舞還好看。
這時有人發現城樓上的黃色傘蓋了,便喊了起來,將士們紛紛側目,一時間大街上譁然,“萬歲”的吶喊聲彷彿在整座城池迴響。
……
天子的武力,較高的地位,佇列裡計程車卒昂首挺胸極有氣勢。馬行街上的百姓行人,都讓到道旁,又敬又怕地圍觀禁軍人馬。
自漢唐以來,武夫的地位一直不低,從未受過歧視,唐朝甚至以建功立業、出將拜相為世人最大的榮耀,所以才會有很多邊塞詩,有文人“若個書生萬戶侯”的言論。
而此時,經過了唐末以及之後幾個朝代(五代)的混戰,武夫更是張揚。戰亂讓世人懼怕痛恨武人……不過周軍禁軍還好,軍紀比較嚴明,少有擾民,所以百姓們、東京百姓對這些禁軍將士倒沒有多少成見。
禁軍將士並非農奴一般的底層,實際上他們是周朝素質較高的青壯階層。身高、力氣、年齡都是經過篩選的,不少士卒還識字,而且這幫人現在挺富裕。朝廷以軍事優先,大量社會資源向軍隊傾斜,最近攻蜀、攻南唐之戰,郭紹還賞了他們大量錢財……
將士們的形象,不是因為武夫這個職業,而是禁軍本身就收納了一批社會精銳青壯……若是到了重文輕武的時代,素質高的年輕人都去讀書科舉了,世人就會覺得讀書人光鮮受敬重。
那道旁被堵塞逗留了一些過路的小娘小媳婦,見到佇列裡的將士,很多小娘面有桃花之色,在那興奮地觀看。就連老婦人也嘖嘖稱讚。世上的男丁,老幼高矮胖瘦都有,禁軍將士卻是清一色的高壯青年,而且有地有錢、吃皇糧、有憑功勞晉升官僚的機會,沒事還能見著皇帝。難怪受婦人們喜歡了。
路邊的姚二牛看著這番場面,也是激動不已,不管身邊站的人是不是陌生人,逢人便頗有優越感地說:“俺也是禁軍裡的人,那邊的人都是俺的兄弟!”
有人忍不住嘀咕道:“瞧著不像,你要是禁軍的人,站在咱們這裡作甚?”
姚二牛如同被潑了一瓢冷水,想著自己剛剛向指揮使提出辭職,心裡一股難受湧了上來。指揮使張建奎已經知道他家裡的情況了,一大家子只有姚二牛一個青壯男丁,估計會同意的。
姚二牛從南唐國出征回來,發了一筆財。他所在的虎賁軍左廂第三軍多次在戰陣上取勝,姚二牛在當塗之戰時又被弄到了前排衝鋒,論功欣賞時他分了很多錢……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麼多財物。
他拿著錢在東京買了宅子、鋪面,在開封府買了一塊耕地,既然已經有錢了,從軍上戰場還可能會死,所以當時就不想幹了。這不剛剛提出要解甲歸田。
可是,這時姚二牛卻“唉”地嘆息了一聲,模樣頗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