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道:“正因如此,所以民間才有諺語,叫做好男不當兵。因而,這樣的問題,可謂是積重難返,惡習甚多。”
朱棣抿著唇,沒回應。
張安世小心翼翼地看著朱棣的臉色,此時的張安世,也猜不透陛下的心思了。
陛下看起來是不高興的,卻又沒有出言讓太子停下來。
朱高熾隨即道:“可兒臣萬萬沒有想到,模範營竟解決了這個頑疾,這才是模範營與天下諸軍馬所不同之處。”
朱高熾繼續道:“兒臣在模範營中,這才發現,模範營中入營者,大多乃良家子。”
朱棣狐疑地道:“是良家子,又有什麼奇怪?”
朱高熾道:“自宋以來,徵募良家子從軍,何其難也。這豈是一紙詔書,就可以敲定的?”
朱高熾竟是不客氣地反問。
朱棣一時瞠目結舌,他隱隱覺得,朱高熾這小子,膽子肥了不少。
張安世一臉無辜地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拼命地眨,彷彿是在說,這可不能冤枉到我頭上,這肯定和我沒有關係的。
朱高熾繼而道:“可兒臣所接觸的模範營校尉人等,瞭解他們的家境和身份,雖不敢說他們的家境殷實,卻也大多……家中頗有薄產,家世清白。且他們大多,都是踴躍入營,還歷經了模範營的挑選,這才幸運能夠選上,父皇可知這是為何?”
歷來君臣們只對模範營的火器有興趣,對於模範營的其他方面,可以說不甚熱心。
當然,這也並非是有什麼惡意。而是因為,模範營的火器太出彩了,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自然而然也就深信,模範營的戰鬥力來源於此。
朱高熾顯然並不是為了等朱棣的回答,他問出這話,便自問自答道:“這是因為,良家子們深信,一旦能夠入營,不但不會沾染軍中的惡習,反而會使他們的子弟性情更肯吃苦耐勞,也深信他們入營,即便不能立下軍功,獲得什麼恩祿,這數年的軍旅下來,入營之後,這營中也能教養出他們的子弟,使他們將來,不愁生業。”
朱棣聽罷,顯得詫異:“嗯?”
朱高熾道:“譬如在模範營中,根據不同兵種,都有不同的課程。步兵營大多重文詞和地理之學,其中操練之餘,不但每日都有兩個時辰學習之外,還有功課。”
“炮兵營則不同,炮兵營則重算術。”
“還有軍醫所,則傳授救治和護理之道。”
“除此之外,又有騎兵斥候隊,他們所學的,除了一部分馬匹的知識,便是關於勘測地形,繪製圖紙,數學、文詞等等。”
“父皇,這模範營中,都是在極認真的教學,且入營之後,官兵並非天差地別,大多吃穿用度,並無太大的差異,正因如此,所以袍澤之情頗深。這軍中操練枯燥,且所教授的他們的教習,大多博學多聞,且將校尉們的功課,與操練並重,在模範營中,反而可以心無旁騖,即便不好學的,也能大致掌握這些學問,若是悉心學習的,則就更非同凡響了。”
朱棣聽到此處,臉色微微地舒展開來。
他凝視著朱高熾,好像打算想要重新認識一下自己這個兒子的意思。
朱高熾則繼續認真地道:“一旦入營,即可養成良好的習慣,不沾染惡習,又可學習到不少的學識。平日裡朝夕相處,袍澤之間既可相互增長見聞,將來就算還鄉,也多了不少關係至深的至友。這樣的人,他們即便不能立下軍功,從而加官進爵。等退伍出營,想要謀取出路,也是不在話下。”
頓了頓,他又道:“父皇,我大明能讀書寫字者有幾人?能精通計算者又有幾人?值得人信任者,又有幾人?似這般的人,一旦出營,就是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