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媽道:“好歹咱們在這裡處了一場,她又是我看著長大的,待她出嫁,多給她添妝也就是了。”
八月裡暑熱還未完全過去,今年開春的時候黛玉就說要去碧園住些日子的,只是先是除服,接著又是提親下聘的,一連串的事情竟給耽誤了,這會兒終於空閑下來,便與賈母說想去碧園裡略住些日子。
話是這麼說,賈母自然是同意的,她哪裡不明白黛玉是不堪寶玉的騷擾了呢?
原先知道黛玉定親,寶玉便鬧了一場,只是那會兒到十多歲,哄著他說這只是個口頭話,當不得真的也就罷了。
如今這聘禮都下了,寶玉好歹也十四歲了,哪裡還騙的過去?自然又發起痴來。
若是以往,順著寶玉說幾句也就是了,可如今陳家下了聘禮,賈母又想起史湘雲的事來,知道陳家不是能吃虧的,尤其陳家這一代只一個陳景書,黛玉日後既要嫁陳景書,這事必定是個大事,對黛玉的事情陳家也是半點不放鬆的,這些日子未嘗不為此苦惱。
如今聽黛玉說要去碧園住幾日,賈母自然說好,又想著碧園到底是陳家的園子,雖送了黛玉,但這會兒許黛玉去了,也算是個表態,到底寶玉再鬧也是個孩子,說幾句胡話罷了,只要自己這裡不出問題就是了。
只是叫黛玉一人去住到底不好,便叫李紈帶著賈蘭一起去,剛巧碧園藏書豐富,也好叫賈蘭好好靜心讀書,另外又請了林姑姑陪黛玉一起去,算是有個長輩。
本以為事情到底算是了結,誰知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沒幾日忽然說薛蟠在外頭被人給告了!
這對於薛姨媽和寶釵來說可是個大事了。
薛蟠再怎麼不成器,那也是家裡唯一的男丁啊!
只是這些都與黛玉無關,自去了碧園,黛玉便覺得整個人都鬆快自由起來了。
碧園景色極美,又有中西兩種完全不同的風情,更兼之藏書豐富,除了大晉的書,竟還有一些西洋的書籍。
因碧園本就有西洋建築,黛玉還以為是碧園舊藏,可很快發現,這些西洋話本上行文語氣的風格都太像陳景書了,想起陳景書當初說要學西洋文字,心中也有了猜測。
只是這字跡卻不是陳景書的,黛玉一時才未認出來。
林姑姑很少管黛玉的事情,她本就歷經坎坷,這會兒也只求安度餘生罷了,黛玉與她雖是一家,又叫她一聲姑姑,可到底黛玉出身高貴,不是她可比的,因此每日也只是充個長輩的面子,實際並不管事。
要說進了碧園真正高興的是誰,那一定是李紈和賈蘭了。
或者說,李紈的高興更多一些。
李紈原嫁了賈珠,賈珠自然是出息的,可惜賈珠早亡,只留下一子賈蘭,自賈珠去後,李紈便深居簡出,不顯人前,不出風頭,只求能教好賈蘭便是。
可李紈雖這麼想著,她孤兒寡母的又能怎樣呢?
賈家族學中的風氣李紈不是不知道,她對賈蘭十分關心,賈蘭也聰慧,李紈問起的時候,早把族學中種種情形給說了。
李紈雖有心給賈蘭另請先生,可如今賈府上下最貴重的賈寶玉寶二爺都沒有另請,賈蘭又如何能?
更別提李紈雖出身書香之家,可家中並無什麼手握實權,能對朝政有影響的人物,又不比賈家富貴,自然小心謹慎,不敢多言。
原本來碧園只是想著上回來的時候見碧園藏書豐富,上頭又多有批註心得,想到陳家出的陳孝祖,以及十四歲就中了舉人的陳景書,李紈覺得賈蘭多看看這些必定是好的。
最重要的是,能夠避開賈家族學中那烏七八糟的環境,讓賈蘭安心讀書。
哪知道後頭居然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