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不過只是語辭含糊道了些模模兩句的話話,其中真假甚至都還未考究,他便一點疑問也沒的信他了。
原來柳垂澤竟是這般愛慕原主。
他不知道自己是該感到欣慰,還是該替他們的感情線感到可惜。
墨承意止不住笑意,笑著笑著便垂下唇角,淺色的唇繃成一條直線,眯起琉璃色的眸,在一片漆黑中觀他良久。
憋在胸腔中的一口氣,終還是難以自控無聲嘆了出來。
第二日起身時,墨承意早就先行離開了。
斜陽若影,柔和卻刺眼非常。
柳垂澤抬手擋著朝霞燦光,眯了眯眸,腦中還稍顯混沌。
偏頭一看,身旁已然空了。
柳垂澤:“……”
他沉默須臾,片刻,坐起身來。
背抵床頭鏤空雕花,雙手交疊,無聲無息看著身旁空了已泛著涼意的位置足有半個時辰。彼時春風沾雨露吹了進來,吹得他眸光逐漸暗淡,吹白了臉色,吹疼了眼眶。不多時,唇角微彎,自嘲地淡笑起來。
“君心難測。”
柳垂澤垂眸,盯著掌心紋路,嘀咕道:“……其實你沒有這個必要的。”
但其實,離開柳府也並非是墨承意本意。
他本要等柳垂澤睡醒後先來一次符合現代化曖昧物件相處的打個早安招呼,招呼完過後,禦史大夫絕對會被這略含僭越之意的舉動搞得不知所措。
屆時,他便順其自然替他著衣挽發,再大膽點兒,豈不是可以手牽手共赴新一場春三月。或許還能把他誆騙至摘星樓,再次共用早膳,談笑風生調戲一下多好玩。
…結果。墨承意剛換完自己的衣物,盤腿坐在案幾邊撐臉候他蘇醒,整個過程不過短短半柱香。便有人從視窗疾速掠來,利索一滾,單膝跪地雙手握拳,在如水暗影裡對他沉聲道:“陛下。皇太後等您一宿了。”
理想很美感,現實很骨感。
墨承意原本還睡眼惺忪,此下全然嚇醒了。他雙目圓瞪,來不及給柳垂澤留張字條,便直接被暗衛連拖帶拽扯走了。
墨承意當時可謂茫然萬分,反應過來後,額角青筋突起,咬牙切齒道:“…幫我寫紙字條!”
卻是狂風呼嘯裡,跑在前面暗衛一頓,目光落在腳下墨色琉璃瓦,瞬間羞惱:“在下不識字。”
墨承意心頭嗆了一口血。
我的天,本來柳垂澤目前已經夠敏感多疑了,他昨夜還與其惜惜慰語憐卿卿,今日還睡了人家一聲不吭就跑了。試問一下,這他媽擱誰不會傷心難過啊。
墨承意簡直絕了,終於翻了自從穿書後始終抑制至此時的有感而發的第一個驚天大白眼,匆忙趕路間回首看一眼,卻只能看到那棵參天玉樹,素素瓊枝。
天殺的邀約。
墨承意忍無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