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符存審侃侃說著,在場眾將當中,還有個名為史武的原梁降將躊躇片刻,終究還是不禁問道:
“這個...末將素知符樞密膽略過人,善於料敵機先。只是還請恕末將愚鈍...樞密相公又怎知晉賊不久後便將主動發動攻勢,而且還要集中軍力攻打陛下所處的連營?”
還沒待符存審回覆,李天衢便先開了口:
“要預測敵軍的動向,自也可以權衡對方眼下的國情處境。解青,你且將探明核實的晉人國內局勢,再念與眾卿知曉。”
這次出征也按例跟隨在李天衢身邊解青恭身領命,旋即出列,朗聲宣讀道:
“晉主重用租庸使孔謙,掌諸州漕運,至者隨以給之。以致使民多流亡、租賦不充,道路塗潦、漕輦艱澀...國庫倉廩空竭,無以給軍士。軍士乏食,有僱妻鬻子者,老弱採蔬於野,百十為群,往往餒死,流言怨嗟。
而晉主按佞臣所諫,分設內庫與外庫,內庫只供偽朝皇室享樂之用,外庫則是掌晉人俸祿、軍費...等一應國家開銷用度,如今也已是內庫充盈,外庫窘竭,致使文武官員俸祿虧欠,士兵糧餉等日常軍備支出都已是難以為繼......”
直待解青讀完,李天衢與符存審四目對視,相顧一笑。符存審遂又朗聲說道:
“所以這次晉主出兵,非但是要重振聲威,更是要趁著攻城掠地時獲取大量的錢糧補給。按我料想,如今諸如鴉兒軍等晉人精銳之師之所以軍心可用,想必晉主也已許下若是打下我朝哪些重鎮,則金帛、財物、糧秣...任爾曹所取的承諾。既然晉人將兵與家眷族親生計愈發困苦,也勢必會拼盡全力攻擊我軍。
可是晉軍先前侵攻昭義軍損兵折將,又被葛節帥打得疲於應對,非但丟了定難、鄜延二鎮,還有契丹趁機大舉南侵...如今晉主集結河東方面軍旅與鎮州南隅,這場仗對他而言,也不能拖耗的太久...那麼晉主要在哪一處戰場取得大勝,方才能夠迫使我軍全面後撤,而只得任由他統領晉軍趁機攻取我朝北疆領土?”
符存審正說著,他那對銳利的目光,又在帳內諸將身上環視了一圈,便斷然說道:
“那就唯有殺至趙州高邑,而試圖擊潰由陛下親自統領的大軍。假如我軍戰敗,只得倉惶南撤,而晉軍疾馳追擊,那麼我朝其餘軍旅為確保陛下安危,則勢必也要向南轉移。那晉人反過來攪亂我軍全域性部署,才有兼吞昭義軍與河朔諸地的可能。”
“換而言之,朕眼下對於那李亞子來說,就相當於一個香餌了?”
李天衢先是打趣說著,旋即把眼望向符存審,又笑道:
“既然符愛卿預料到李亞子統領晉軍會主動前來進攻,具體又當如何部署,就由你全權謀劃便是!”
放手要符存審主持這場會戰兵事,李天衢固然是對他信任有加。而更關鍵的理由當然是有這個五代頂級名將出頭,自己又何必裝大明白?
李天衢自問如果是在兵力對等、處境相當,而且全權由自己臨陣指揮的情況下,若是與那個河東戰神李存勖交手...畢竟還會是對方的勝面更大,而且勝算會相差多少,也很有可能超出自己的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