淄青軍治所,青州益都。
牙署內的空地中,但聽得呼嘯的破風聲激盪,兩柄雙手大劍撞在一處,頓時發出劇烈的金鐵交鳴聲。如今按李天衢御旨調任,而成為了淄青軍節度使、節度副使的王重師、劉知俊二人正在切磋比試。這兩個同樣善使大劍的猛將甫一交手,便已展現出精妙絕倫的招式來。
劍光霍霍,圍繞在王重師與劉知俊二人周身打轉的,渾如一道道裹驚雷閃電。忽的劉知俊刷刷刷一連劈出五劍,忽的劍芒也如匹練一般攔腰卷至。王重師則是氣定神閒,掄起大劍又激起一陣陣勁風、“鐺!”、“鐺!”、“鐺!”...的撞擊勁響陡起,劉知俊連環攻勢,便已被其盡數化解開來。
又鬥了能有四五十合,王重師架住迎面攻來的大劍,忽的低喝了一聲“開!”,便掄起長劍又是一挑,劉知俊也頓感一股壓力傳來,他踉蹌了數步,忽的虛劈一劍,旋即跳出圈子。他面露欽佩之色,便對王重師贊說道:
“兄長果然了得,看來便如前番較量,再鬥下去,休說是難分勝負,看來我早晚還要輸於你幾招。”
王重師也收了大劍,又朗聲笑說道:
“卻是賢弟過謙了,我這等手段,也多走得些江湖路數,若是兩人單打獨鬥更為見長。可賢弟使得更是殺陣上的手段,再論及統兵打仗,愚兄本不及你。方今陛下登基稱帝,你我也有從龍之功,如今也得封做淄青軍節度使統掌一方。
督管藩鎮舊部軍旅操習職事,還是你更為擅長,乃至日後我等還要在沙場上再建功績,依賢弟的本領,如今雖然與我同掌藩鎮,做得個節度副使,可想必也能比我謀得個更遠大的前程。”
聽王重師說罷,劉知俊眼中反而閃過一抹猶疑之色,他躊躇了片刻,終究還是說道:
“如今我與仁兄為陛下征戰沙場,如今做得開國功臣而被賜封做節度使,的確也可說是功成名就,只不過...,便是我有朝一日也能得賜封統掌一方藩鎮,可陛下改制樞密院,雖然治下諸藩節帥保留一定私募幕僚、兵馬的職權,可樞密院亦可插手更戎、選官、調任等職事。與它國藩鎮相較,我等節度也更受節制。如今於淄青軍藩鎮當職的,還有些似乎是陛下可以調遣到你我身邊的。
陛下的確沒有虧待有功之臣,可如此看來,待我等也不是信任有加,心裡多少也仍對外戎邊統兵的將帥有些猜忌。雖統掌一方,非但這束手束腳的多少有些不快,我與仁兄縱然能再建功勳,古人云勇略震主者身危,而功蓋天下者不賞,怕只怕...陛下又會不會對我等更加戒備?”
王重師聞言眉頭緊蹙,他立刻朝四周觀望一圈,隨即急說道:
“賢弟此言差矣!陛下未必便是猜忌我等,如此也是深謀遠慮,唐廷社稷覆亡,不也是因為諸藩割據難以節制,我等終能做得開國功勳,難不成還要重蹈舊朝的覆轍?唉...你這疑三惑四的弊病也當真早該改改,好不容易爭來這般功名,也須知禍從口出,咱們投從陛下至今,賢弟這話倘若真傳到陛下耳中,要受猜忌,那更不是冤枉了你。
縱然我朝約束藩鎮權勢,也是為治下疆土長治久安,我也已是知足。否則你還能投往何處去?是去為陛下打退到長安,只能採取守勢的朱溫效力?還是如今反由我軍控扼河朔幾鎮,也只得任由陛下稱帝的晉王?其他各處君主,可又及得上陛下如今這般聲勢?
想當初我不過在許州不過一介平民,而險些為秦宗權賊軍所害;兄弟你只在感化軍中做得一介小校,還備受時溥那廝猜疑。如今咱們已經有幸投效值得盡忠的明主,便莫要再有騎驢找馬的心思,否則休說有負陛下洪恩,揹負個反覆無常的罵名,如此還有誰肯重用?”
王重師與劉知俊同樣好習武,又都擅使大劍,秉性相合、意氣相投,也是李天衢有意安排,讓他們兩個與軍中協力配合,是以眾多將領裡面,他們二人待彼此的情誼也最為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