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的叫聲讓人很是心煩,就像是某個時常賴在他身邊的聒噪女孩兒。翟一文抿著嘴唇盯著街道對面的紅綠燈,就好像是在跟上面的數字較勁似的。
說起來,業雙雙最近好像終於得償所願,攀著她家裡那堆剪不清理還亂的關係成功入職了某所城市裡的學校。也不知道這個沒腦子的傢伙會不會又鍥而不捨地給學生們宣傳她腦子的那些歪門邪道。
今時不同往日。如果她還像從前那樣三天兩頭地給家裡闖禍,沒有人有絕對的把握能把她保下來。
紅燈的倒數還未結束,已經有心急的人從背後重重推了他一把。翟一文嘖了一聲,控制住自己回頭瞪對方一眼的想法。
不要沒事找事。他告誡自己。
或許他一直有某種烏鴉嘴的潛質還沒被髮掘。看清某個即將迎面而來的熟悉面孔時,翟一文立刻心虛一般地別過臉。
明明是週日,業雙雙卻穿著一身老氣橫秋的正裝。配合她臉上那副古董級別的框架眼鏡,整個人身上圍繞著某種介於書呆子和神經病之間的氣質。
大約是有什麼心事,業雙雙始終低著頭走路。不被認出來的可能性瞬間大了很多,覺得自己即將躲過一劫的翟一文心情稍稍一霽。
他在一處花壇邊駐足,打算原地等待這個人形麻煩先一步離開自己的視線。
就在這時,一個高個的中年男人突然撞開翟一文,急匆匆地衝到了業雙雙面前。
“業老師?”男人的嗓門很大,成功喚回了某個老神在在的人的注意。
繁茂的枝葉之間,翟一文看見業雙雙愣愣地抬起頭,又扶了一下眼鏡之後,終於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哦,您是……”
大街上比翟一文預想的更加吵鬧。女孩兒的聲音很快就被周圍店鋪的宣傳音樂淹沒了。他只能看見業雙雙臉色越來越白,雙手都緊張地捏緊了衣角,維持著每吐出幾個字就會被對面的人搶過話頭的狀態。
這是他脫離現場的好機會。翟一文想。
他第一隻踏出去的腳還沒有落地,那個禿頂的中年男人炸雷般的聲音驟然從耳邊響起。
“就你這樣東西,也配做我孩子的老師嗎!”
翟一文雙手插兜,無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最終還是成功背對著某人繞過了花壇。
不要沒事找事。他再一次在心底重複。
彷彿是上天也無法忍耐他一再自打臉的行為。翟一文剛把那口卡在胸膛的氣慢慢撥出,就聽到了一聲極其清脆的耳光聲。
沒有任何明確的理由,不需要一星半點的猶豫。他猛地轉回身體,捏著下巴將那個氣勢洶洶的男人的臉掰了過來。
“你小子想——”男人的唾沫星子還堵在嘴裡,就感覺一陣風朝著耳畔呼來。
“啪”的一聲。甚至比方才那一下還要響亮。中年男人不由自主地在原地順時針轉了半圈,腦子裡的嗡鳴聲才略微減弱。
“我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翟一文的手還沒有落下。片刻之後,他忽然笑了一下,又從反方向扇了一次,“這樣更對稱一點。不用謝我了。”
男人雙手捂著疼得發燙的臉,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你小子是……是什麼人!”男人說話時都還有點哆嗦,不知道是被翟一文的聲勢嚇住了,還是痛的控制不住,“老子在街上混的時候,你還在幼兒園裡——”
“我勸你還是小心一點說話。”扇人耳光的壞處大概是自己也會有點手疼,翟一文沉著臉將右手揹回背後,“我第一次在大街上砍人的時候,你孩子可能還在家裡吃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