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兀自大聲說話。
張喜儀卻大約明白了,這兩個人,大黑鬍子和散頭髮的,都是出自什麼,什麼“龍虎寨”的。黑亂鬍子的是個小頭領,另一個是跟班。龍虎寨搶了女孩兒父母,叫胡財主的身家,又殺光了全家。如今張羅著要除掉這個女孩。
龍虎寨是什麼呢?從沒聽過,要麼是山匪,要麼是強盜慣盜。
女孩兒姓胡,要麼就是姓吳?回憶一下,姓胡大約是更像的。胡家有不少錢財的,被人盯上了,遭了難,將全家二十多口都殺盡了,又要將這女孩斬草除根。
張喜儀嚇得魂不附體,自己要是一被發現……會怎麼樣?會怎麼樣?必定也是凶多吉少。雙腳忍不住地哆嗦,生怕有一絲動靜惹人注目,來搜她藏身的密叢。
像是被說服了,黑鬍子說道:“蒙弟,老哥可不是為了趕著回去喝酒,你想,咱們還要回寨裡向大哥覆命,再晚了那幫孫子分了咱們應得的錢。一個五六歲的小丫頭,當不了什麼。罷了,殺了胡家一家子人,拿了那十幾車的金銀,還不夠的。老弱婦孺都殺空了,留一個小的,料也不會怎麼樣。”
“大哥真是當機立斷,就是,咱們就說這丫頭已經殺了。趕緊回去拿錢吧。”
只聽得二人腳步聲,張喜儀嚇破了膽,不知道會不會找到自己這裡。卻聽腳步聲向著另一邊的山路走了,漸漸沒了聲響。
不知多久過去了,太久太久,再也不聞一絲聲音,張喜儀也不敢出去,不敢伸頭去望,直蹲地兩腳發了麻,又再度失去知覺。懷中女孩兒一直昏迷著,沒哭沒響。
又不知過了多久,懷中女孩兒醒了,睜著一雙眼睛,問道:“你是誰?”張喜儀嚇破了膽,自己一聲不敢吭,怎麼沒防著女孩兒是不懂事兒的,能說話的!這可出了大亂子!
她嚇得捂住孩子的嘴,待了一會兒,卻不見有人尋聲來探。她比劃著讓女孩子不要出聲,把她放在一邊坐著,戰戰兢兢地站起身來,向山中、山下各處望一望。什麼都沒有那兩個人八成已離去多時了。
看著小孩兒懵懂的樣子,張喜儀惋惜道:“孩子啊……”剛吐出三個字,兀地住口。可憐的女孩兒,她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親人都不在了?該告訴她麼?不對,多半是知道的。能不能提孩子的傷心事呢?
“姨姨,我這是在哪兒?”女孩兒又張了口。
“孩子,你……你是……你還記得嗎?發生了什麼事?”
女孩兒一臉懵懂,砸吧一了嘴,突然哭起來!“我想玩,我想玩!我不想去私塾,不想去,我從家裡跑出來了,然後我就不記得了!”
張喜儀一愣,她不記得!
“你細細想想,除了私塾,沒有別的嗎?家裡有什麼人?今天發生有什麼事兒?你能記得嗎?”
女孩兒仍是搖搖頭。
這事不敢報官了,慣匪來頭不小,話裡話外,連縣太爺都不放在眼裡,若是給他們發覺了下落,莫不說女孩兒了,連自己一樣是要送掉命的。
張喜儀想著,是不是嚇壞了,乃至什麼都不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