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天的潮溼氣息裹著防空洞的鐵鏽味鑽進鼻腔，周陽蹲在第三個通風口下方，指尖觸碰到生鏽的金屬蓋板時，一塊翹起的鐵皮劃破了他的食指。血珠滴在潮溼的水泥地上，竟然沒有立即暈開，而是像水銀般凝成圓潤的顆粒，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詭異的藍綠色——和生物教室那些鯽魚標本的鱗片色澤一模一樣。
通風管道內壁佈滿了新鮮的刮痕。周陽用手機照明，LED冷光掃過的地方，幾片魚鱗嵌在鐵皮接縫處，邊緣呈現不規則的鋸齒狀。他想起上週生物課解剖時，陳雪特意指出實驗鯽魚缺少的正是尾鰭部分的鋸齒狀鱗片。手機突然震動，蘇小柔發來的照片裡，市立醫院化驗單上赫然寫著“鱗片表面檢出****殘留“。
“同學，這裡禁止入內。“
校工老張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時，周陽正用指甲摳著通風管道的螺絲。老人今天換了雙勞保鞋，但右腳鞋帶繫著海軍特有的防脫結，鞋尖上沾著深藍色車漆——和防空洞柵欄斷面上的完全一致。他手裡的強光手電掃過牆角，照亮了十幾個真空包裝袋，生產批號與皮箱裡的茶包完全相同，但每個袋子上都用針尖刺出了北斗七星的圖案。
“要下雨了。“
老張抬頭看天時，脖頸處的條形碼紋身在電筒光下泛著青光。確實有雨滴開始落下，但周陽注意到那些水珠在觸地時竟呈現出淡藍色，像打翻的化學試劑般在水泥地上蝕刻出“307B12“的字樣。老人金屬義肢突然發出“滴滴“聲，頻率與蘇小柔電子詞典接收訊號的波形完全同步。
防空洞深處的積水潭突然泛起漣漪。周陽藉著撿鑰匙的動作靠近水面，發現潭底沉著個銀色箱子的殘骸——尺寸與皮箱完全相同，但已經被某種利器暴力拆解。箱體碎片上纏著幾根釣魚線，線頭上沾著的深藍色車漆，在手機閃光燈下顯現出與父親車禍現場漆片相同的色譜峰值。
雨勢漸大時，積水潭邊緣浮現出幾片魚鱗。周陽用校牌舀起一片，鱗片背面的黏液居然在紙上腐蝕出微型孔洞，排列形狀與林老師處方箋上的字跡完全吻合。潭水突然翻湧，浮上來個真空包裝袋，裡面赫然是半截鯽魚尾鰭——切口平整度顯示是專業級手術刀所為，斷面處粘著幾粒黑色結晶，在紫外燈照射下呈現六邊形結構。
“這是金孔雀廚房特供的竹炭鹽。“
陳雪的聲音從通風管道深處傳來。少女今天穿了件深藍色衛衣，兜帽邊緣沾著食堂特有的麵粉顆粒。她彎腰撿起包裝袋時，後頸處露出個新鮮的針孔，七個淤青排列成北斗七星形狀，中央的十字形傷疤正滲出淡藍色液體——和生物教室染色劑一模一樣的色澤。
防空洞頂部突然傳來重物拖拽聲。周陽抬頭時，一滴液體正好落進眼睛，灼燒感讓他瞬間淚流滿面。模糊的視線裡，陳雪的發繩不知何時鬆開了，綠松石珠子滾落在積水潭邊，裡面嵌著的微型儲存卡正在潭水中溶解，卡面浮現出“2024.9.18“的浮水印——青龍會前任會長陳永昌的忌日。
蘇小柔的電子詞典突然從周陽書包裡發出蜂鳴。解碼後的資訊顯示在螢幕上：“魚鰓血管收縮頻率=心電監護儀警報程式碼“。幾乎同時，防空洞深處傳來“咕咚“的悶響，像是有什麼重物墜入潭中。周陽衝向聲源時，看見水面漂浮著半張被泡爛的照片——父親穿著海軍制服，背景裡模糊人影的右手虎口處，有塊與便利店顧客完全一致的結痂傷口。
雨停了，但防空洞頂部仍在滴水。水珠落在銀色箱子殘骸上時，金屬表面竟然浮現出父親的字跡：“茶葉罐在第三個通風口“。周陽摸向校服內袋，裝有茶包的真空袋正在發燙，封口處的孔雀翎圖案在潮溼空氣中逐漸變成青黑色——和狙擊手使用的7.62mm彈殼底火顏色完全相同。
陳雪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彎腰時衛衣領口滑落，鎖骨下方的蛇形紋身正在滲出淡藍色液體。少女用沾著黏液的手指在箱體碎片上寫下“0418“，數字立刻被腐蝕出焦黑的痕跡，散發出與皮箱金屬絲相同的鎳鈦合金燃燒味。
防空洞入口處傳來摩托車引擎的轟鳴。周陽轉頭時，積水潭突然像沸水般翻湧，浮上來個透明密封袋——裡面裝著二十片鯽魚鰓蓋骨，每片上都用微型鑽頭刻著組座標，連起來正是學校實驗樓3號儲物櫃到市立醫院307病房的最短路徑。
密封袋突然自己封口了。周陽捏著袋角提起時，發現背面用血寫著：“別相信任何電子裝置“。字跡在林老師批改作業常用的紅色墨水筆跡下漸漸顯形，而血跡本身的DNA檢測結果顯示——這是陳雪與蘇小柔的混合樣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