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是主角的人未必是一個合適的協奏者,何況鋼琴這種樂器素來高調。
都是作為主角存在的。
只是當鋼琴響起之時,卻一反眾人的料想。
兩個人的演奏風格很相似,都是不講道理地奪目,彷彿天生應該站在舞臺正中一般,卻意外地相得益彰。
沒有誰被壓住的感覺,反而覺得曲子本該如此,不像是協奏曲,更像是合奏曲。
連著配合程度都彷彿磨合了千百遍一樣地默契,曲子呼吸都是一樣的速率。
克裡斯·西弗爾特是誰?西弗爾特這個家族不必提,他本人更是家族的榮光之一。
能夠和克裡斯這種人平分秋色,沈殊本來就不是池中物。
拉威爾的曲子一向畫面感很強,而這首曲子其實沒有太深刻的含義,也沒有太厚重的感情,只是從旋律中洋溢位的歡愉不言而喻,連著第二樂章的柔板都讓人覺著溫和細膩。
拉威爾本來想給這首曲子取名為《嬉遊曲》,後來卻覺得沒有必要,因為整首旋律靈魂都是歡愉的。
並不是只有深刻悲壯的,才能成為經典。
最後一個雙音跳音結束,沈殊把那把斯式琴從肩上拿下來,一手提著琴弓一手提著琴,等著克裡斯上前,一同鞠了躬。
滿分10分。
沈殊最終的分數是9.67分,近十幾年來的最高分之一,而上一個也拿了9.67分畢業演出成績的,正是站在她身側的這個人。
彼時他不願意讓任何人拖累他的演出,選擇了獨奏,而事實證明,他獨奏的磅礴氣勢,也遠超過其餘協奏的人。
如今他卻作為一個甚至可以說是配角的協奏者參加這場演出。
評委是明眼人,克裡斯何等驕傲之人,從小就在維也納、柏林的音樂浸淫下長大,十二歲就登□□奏,倘若真的想要這個c位,怎麼可能壓不過一個羽翼尚未豐滿的人。
不過是下意識收著些了。
彼時評委倒只是以為他顧及這是沈殊的結業考試,加上為了曲子的舞臺表現,所以採取了這種感覺。
而很多年之後想起這件事情,才暗嘆故事之旖旎曲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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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臺之時,沈殊把琴收在琴盒裡,向克裡斯笑了笑,道:“這次是真的很感謝您,否則我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不必。”
克裡斯一時詞窮,便只能幫她提了琴盒。
他們順著漢諾威的未名湖邊走回沈殊的公寓,風景溫柔曖昧。
“你之後有打算去哪裡嗎?”
“嗯?”沈殊抬眼,殊不知自己落在別人眼中,何為活色生香。
“我是說,或許你會願意去柏林愛樂樂團?他們似乎缺一位小提琴手。”
克裡斯·西弗爾特平常就一直呆在柏林,跟柏愛合作的次數不勝列舉,甚至柏愛的指揮先生就是西弗爾特家族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