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的人喊他,要麼同長輩和藹可親地叫他“翊兒”,要麼同朋友中氣十足地叫他“阿翊”,唯有她開口閉口,聲聲入耳,從最初邊界感十足的“林公子”,到後來連字帶姓的“林翊”,偏是沒什麼人教過的,幾近獨一無二的稱呼。
想不聽見都難。
“今日還算順利吧。”
是沒什麼可關心的,但計劃的完成情況還是需要了解一下。
“特別特別的順利。”她三兩步走出來與他並肩而站,迎著風暢快呼吸,“你那邊呢,逐空有沒有為難你?”
手背被她飄拂的衣裙一下一下輕蹭,他的聲音也不自覺輕下來:“我以為你會問我順不順利。”
“要是不順利,你哪還有閑工夫與我閑聊啊,鐵定一晚上都窩在屋子裡在想新的對策了。”
她好似對他了如指掌,伸著嫩姜樣兒的指頭空空一點,正兒八經道,“我還是更擔心你的安慰,別忘了,那可是個殺人人不眨眼的家夥呀,潛在的危險性可不低。”
擔心這個詞語,在林疏昀口中彷彿有千斤重 ,在莫祈君的口中從來無負擔。
應該說,擔心這個行為,她能夠毫無保留的展現出來。
為何?
因為她真誠而又外放?還是因為她熱烈而又直白?
內心不知曉,唯一清楚的只有,她是他曾經最避之不及的相反面。
“林翊你看!”她拉拉他的衣袖,指著遼闊無邊的暮色中道,“那幾顆星星連在一起像不像一個笑臉?”
思緒暫停,林疏昀仰頭望去,不仔細看甚至找不到她說的地方。他淡聲道:“都散成那樣了,更像是雞啄的米。”
“你這人!”莫祈君輕拍了一下旁邊的手臂,掀起蒼葭的杏眼瞧他,“也太破壞意境了吧。”
這一下軟綿綿的,只打得衣袖塌下即回彈,但他的聲音又有了溫度:“是你一天天的,腦袋瓜停不下來,到處生搬硬套。”
莫祈君“喂喂”了兩聲,道:“這說明我的腦子還八成新,要是連胡思亂想都做不到,多半是生鏽了。”
眼尾一嚲,他把視線轉向她:“那你說說,怎麼樣才能一直胡思亂想?”
這倒是個能大展口舌地問題,莫祈君一本正經道:“這有何難?看到牆壁就想牆有多厚,鑿多久能穿,穿過之後會看到什麼。”
林疏昀回:“這樣。”
莫祈君又教:“看到水就想裡頭有多深,放空要流多久,重新裝滿又要多久。”
林疏昀說:“會了。”
莫祈君說:“很好,以此類推,林翊學子來講講,看到那幾顆星星,會想到什麼?”
她每次的裝模作樣,都演得惟妙惟肖。
沒有回答這個疑問,林疏昀轉身而過時,留下一句:“教書先生留的居學,都是下回正業再說。”
聽著身後茫然的“啊?”,他眼底閃過一抹笑,覺得好像沒那麼疲憊了。
只不過以後看到星星,不聯想某人都難了。
距離年節還有好一段時間,坪棗寨卻大張旗鼓地放起了鞭炮。
大山之中,火種危險,一旦有什麼偏差就是損失慘重,這是前人留下的慘痛教訓,也一直延續了下來,所以一般只有除夕夜與大年初一允許放炮,還必須要嚴格管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