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揪揪他的後頸,勉強別開他的臉後,終於顫聲道:“我不想見客,紅裳,誰也不見。”
聽她似乎哭了,紅裳更覺不妙,忙問:“殿下怎麼了?身體不適嗎?可要叫太醫來瞧瞧?”
“我做噩夢了,夢裡有隻狼咬我,一直咬一直咬……”楚言枝邊哭邊錘著狼奴的肩膀,後背卻猛地貼上了冰涼木板。她輕悶一聲,整個人重新靠回他懷裡,臉埋在他肩頸處不動了,“我不見客,紅裳,我,我眼睛哭腫了,嘴也被自己咬腫了,真的不好見客。”
紅裳無奈,手抵在門板上輕聲道:“殿下別怕,您這些天不一直說自己是大孩子了嗎?怎麼做了噩夢還要害怕呢。奴婢進去陪你好不好?”
楚言枝忙搖頭:“不好,我,我……”
楚言枝不知該用什麼理由了,總不能說自己正被那頭狼吃著肉啃著骨頭快要死過去了吧。
“枝枝,說討厭紅裳,最討厭煩人的紅裳了。”狼奴哄完了又沖她撒嬌,蹭蹭她哭紅了的臉,“把她趕走。”
楚言枝說不出口,紅裳好好的,她怎麼會討厭她?說出來真傷了她的心怎麼辦?
“殿下,我們這麼多人在呢,這兒可沒有狼,狼奴也不在!殿下呀,讓我們進去看看你怎麼了好不好?不然多叫人擔心……”紅裳著急起來了,殿下最近怎麼總耍小孩子脾氣?
甚至往前數個幾年,她要是在夢裡做了噩夢,就只會說出來嚇嚇她們。多數的噩夢聽著並不嚇人,大家還裝害怕逗她。
何至於哭得這麼可憐?
聽紅裳說狼奴也不在,楚言枝都要絕望了。正抱著她怎麼都不肯鬆手的狼奴親親她的耳朵笑:“笨枝枝,你好可憐,你怎麼辦呀?”
楚言枝連瞪他的氣力都沒了,弱弱地朝外道:“就是長大了,還因為做噩夢哭成這樣,我才覺得丟臉嘛。”
在外面的姚令聞言不禁笑了:“枝枝真是可愛。”
楚言枝正欲出言,狼奴把她往上摟了摟,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不重,卻故意用尖尖的利牙磨著:“可愛死了,可愛得我好想把枝枝吃掉。小表哥他知道嗎?”
楚言枝又想哭了,這個姚令,好好的說這種話幹什麼!
“枝枝,我不放心你,讓我見見你好嗎?家母今日親自下廚燉煮了羊肉湯,讓我送來給你驅驅寒,”姚令摸摸食盒,殷切道,“一路趕過來,現在還熱著呢。”
“殿下,這雪都沒要停的意思,再這麼耽擱下去,等路面結了冰,姚公子和姚小姐都不知該怎麼回去呢。殿下,把門開開好不好?”紅裳再度央問。
楚言枝伏在狼奴頸間,乖順地蹭蹭他的臉:“小狼夫君,你最好了,把我抱回去,你藏起來,讓紅裳看過放心了出去,好不好?”
“我是你夫君,為何還要藏我?”狼奴又把她抱緊了,慢慢往回走,像捧著個琉璃墜鈴燈,既愛得捨不得鬆手,又怕行動間讓墜鈴發出響動,被人發現他偷走了這樣一個寶貝。
見他終於肯聽自己的話了,楚言枝低低鬆口氣,邊抑制著呼吸邊趁勢哄道:“你這麼好,我,我當然要藏起來單獨享用,不想被人看見嘛。”
狼奴撫拍著她的背,一時沒說話。
撩過珠簾,楚言枝繼續望著門的方向,時刻注意著外頭的動靜,催他道:“快走呀,你要是不知道藏哪,就藏床底下去,你那掛在衣架上的狐皮大氅也——對,一起藏床底去!”
狼奴抬指勾下那件暗玉刻絲的狐皮大氅,卻並未依她所言回去,而是提膝再度跪到炕屏前,把她摟過去面朝琉璃窗了。
楚言枝咬唇忍耐著,頸線繃了又繃,才不至於再溢位哭腔。她兩手撐上窗檻,無力回頭想要責問,狼奴卻把大氅一兜而下,將似冷得直發抖的她裹得緊緊的,然後將長指搭上窗邊。
“你未來夫君在外面呢,枝枝,不是我呀。”狼奴伏抱著她,吻吻她的臉,“乖枝枝,和他說,要見就在這見吧,見完了,他趕緊走,別再來了。”
狼奴將窗開了一條細細的縫。
“好大的雪,枝枝是不是可心疼他了?站這麼久,湯要涼了,別把他的心也吹涼了,是不是?”
在宮婢們聽到動靜要走來之前,狼奴一邊把她面前那一小塊窗格琉璃面上的霧氣擦去,一邊於她耳畔低喃道:“別怕呀,窗子這麼小,都是霧氣,他們看不到我呢,只能看到枝枝好漂亮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