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有這麼好嗎?”楚言枝戴上兜帽,抱了手爐,“我看挺一般的,還不如辛鞍。”
紅裳笑了:“殿下之前不是挺厭煩辛小公子的嗎?”
“一碼歸一碼,江熾這人,不像什麼好東西。”楚言枝最討厭做派虛偽,矯揉造作的人,江熾雖然看似灑脫散漫,卻總讓她感覺陰沉沉的,而且有意針對狼奴。
也說不清他究竟只是單純地看不慣狼奴,還是暗地裡仍惦記著上元夜那晚的事。狼奴一直待在她身邊,可沒得罪他的機會。即便說是得罪……狼奴這些年還沒得罪過誰呢。
臨要走出內室前,楚言枝停了腳步,側身將狼奴打量了一通。狼奴被她看得有點害羞了,像知道她心裡想什麼似的,眨眼道:“奴一直記得殿下的叮囑,很少和他接觸。”
楚言枝點點頭,卻對站在前頭的蓮桃道:“去把那件暗玉刻絲的狐皮大氅拿來,還有那雙新做的織繡素面靴。”
江熾脾氣傲慢,從衣著上就可見一斑,穿的是交織青提花的夾襖,腰間配的是蟒帶白玉墜飾,打扮成這樣,倒不難理解能迷住那些閨閣貴女了。
蓮桃應聲下去了,楚言枝戳戳狼奴的肩膀,蹙眉仰面道:“我給你備了那麼多好衣裳,為什麼不知道穿?大冬天的就穿兩件單衣,你以為自己長了身銅皮?”
狼奴倒想說他長什麼樣的皮,殿下最清楚了,但顧忌到人多,只紅著臉別開了視線:“奴習慣了,不冷。”
“不冷也乖乖穿好了,別叫路人看見了,以為你是不知道按季節穿衣服的傻子。”
蓮桃取來了大氅和錦靴,楚言枝叫狼奴穿戴好,總感覺還少些什麼,還是繡杏去翻出了條墨玉緙帶遞來。
“再把我妝臺裡的翡翠虎紋方墜和那個錦緞香囊拿來吧。”楚言枝比對了下,交代蓮桃道。
“把木奴摘下來。多大的人了,還天天帶著他,他又不是你兒子。”等狼奴不那麼情願地解開了木奴,楚言枝動作自然地環他腰給他繫上了緙帶。
紅裳趕緊皺眉要阻止:“殿下,您這……”
“紅裳姐姐,忘記我先前同你講的話了?你可別再囉嗦了,三殿下不也有時候會親自給黃豆穿衣裳。”繡杏開了個玩笑,幾個宮婢都抿唇笑起來。
楚言枝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時下意識要將手收回去,狼奴從後暗釦了她的纖指,慢慢將緙帶扣好,彎著眼睛對她笑:“是呀,奴可比黃豆乖,殿下對奴好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楚言枝收回手,攏到氅衣之下握緊了小手爐,偏過微紅的臉,讓繡杏把那隻方墜和香囊都丟給他。
狼奴接了,卻將木奴遞給她:“奴不帶他了,殿下幫奴看著他好不好?”
“他又不會跑……”
楚言枝還是接了,莫名想起那年她頭回去鎮撫司接他,要他去找辛恩說話,他像怕她會跑了不要他了似的,非將木奴擱在她的膝蓋上,要她幫忙看著。
真把木奴當個小人對待了。
也是那回,辛鞍那沒禮貌的小子責問她不給狼奴穿好衣服。
楚言枝抱著醜醜的木奴,看狼奴繫好了方墜和香囊,終於滿意地點點頭,又拿手指戳戳木奴光滑卻有不少牙印的腦袋:“你爹果然不能帶著你,你看他這樣穿就好看多了。”
狼奴立在門下,垂眸凝視著她的眼睛笑。
“是好看!奴婢瞧著比江小將軍精神多了,果然人靠衣裝。不過狼奴是不是該換根發帶了,這幾乎要褪成白色了,看著好不吉利的。”繡杏揚揚下巴提醒道。
楚言枝也沒想到這發帶能這麼耐用,狼奴還真一直用了這麼多年不知道換,便叫繡杏再去拿幾根嶄新的紅綁帶丟給狼奴,責怪道:“哪裡用得著我交代,你自己也該把自己收拾好,別又叫人說我虧待了你。我不窮,養得起你。”
“奴喜歡嘛。”狼奴摘了舊發帶也沒丟,收進了荷包內,咬著新紅發帶抬手重新束發。
他頭發一鬆散下來,蓬蓬鬆鬆地半掩住他仍流溢著野性的俊逸眉眼,倒襯得他樣子更乖巧了。楚言枝看了一會兒,沒等他繫好就先出了門。
到了正廳,正揹著手站在門前看院中臘梅的江熾回過身來,看到他們一行人走來,神情微頓,先著意看了看狼奴,再度轉向楚言枝,眸中意味甚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