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枝低頭轉著帕子,對一旁的荀太後小聲道:“皇奶奶,父皇多貪心啊,我才剛長大,他就想我趕緊變出孩子來了。”
一直沒說話的荀太後緩緩睜眸瞥了眼成安帝,低聲道:“枝枝以後願意生就生,不想生的話,和駙馬自在地過一輩子沒什麼不好。你孫子也不少了。”
“您這話可會帶壞孩子。”成安帝笑笑,“枝枝是公主,不會與人共事一夫,下嫁過去,若不給她夫家生孩子,她夫家可是會絕後的。”
“絕便絕了,她是公主,想絕他們的後用得著商量?”
成安帝臉色難看起來:“這話可不該從您嘴裡出來。您吃齋唸佛一輩子,教她讓別人斷子絕孫,豈不是損了德行,造了業?”
荀太後又將眼睛閉上了:“這世上為給自家傳宗接代,害死妻妾、溺死女嬰的人,數得過來嗎?哀家就這一句話,竟也能排得上造業的隊。”
自打皇奶奶和父皇的關系緩和之後,至少有她在場時,楚言枝從沒聽過皇奶奶這般駁斥成安帝,不由拈了顆糖入口,拿了顆橘子邊剝邊聽。
然而成安帝似乎並不想和荀太後吵這個,見楚言枝剝好了橘子,朝她動了動手指,楚言枝只好把橘子掰了兩半分別遞給他和荀太後。
“只有生了孩子,你們女兒家的心思才能定一定。像你二姐姐,用心照顧兩個孩子,哪裡用像你三姐姐那樣教朕操心?枝枝,聽父皇的話。”
楚言枝又自己剝了只橘子,嘗著還算甜,便笑著應了。
楚言枝帶著一眾宮婢太監還有狼奴在十月中旬時搬到了公主府,轉眼又入冬,天氣一日比一日冷了。
為了住著習慣,楚言枝住著的正房仍然取名叫蘭心閣,考慮到狼奴總愛弄出動靜來,楚言枝特地叫人給外間設定了一個隔板門,不像從前在重華宮和長春宮時那樣,外間和內室只有一扇屏風作擋。
想著殿下長大了,更注重自己的空間,紅裳他們也沒多想,就是繡杏膽子大,會開她的玩笑。
冬天地龍燒得熱,室內還燃炭,楚言枝夜間仍不愛好好蓋被子,有時候狼奴不來折騰她,也會悄悄臥上她的床榻,在後背抱著她睡,讓她緊貼著自己的胸膛。
“奴小時候一直以為,只要和殿下在同一張床上睡著了,殿下就會懷奴的小娃娃。”
“那你好傻。”楚言枝笑他。
狼奴蹭蹭她的發,極度安心時聲音也愈發悶沉:“奴好幸福啊。”
楚言枝轉臉看他,狼奴眉眼舒展著,唇角似乎揚著一抹淡淡的笑,即將入睡時的樣子顯得格外乖巧。
楚言枝也翻身來環住他的腰,親親他的眼睛鼻子,在他睏倦地眨眼時也蹭著他的臉睡了。
楚言枝正打算著過幾日要不要主動去一趟姚家看望外祖父外祖母和姚念他們,卻有一位不速之客找上門來了。
“幾月前我和辛鞘大哥約定好要去馬場跑馬比試,不料自那天七殿下把辛鞘大哥帶走後,辛鞘大哥就甚少回去了,即便回去,也待不了兩天就要走。聽聞七殿下搬進了公主府,在下便鬥膽上門拜訪,想向七殿下借一借辛鞘大哥,讓他同在下去京郊馬場比試一番。”
楚言枝坐在正廳,聽江熾說完這番話後,端茶抿了一口:“雖未下雪,天也冷著呢,江小將軍一定要在這時節和狼奴比試嗎?”
江熾笑道:“跑馬比試,其實是我個人的私心。辛叔一直想讓我父親多教一教辛鞘大哥功夫,父親答應了,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時機,這才由著我來此拜訪七殿下。多有冒昧,還望七殿下恕罪。”
楚言枝瞭然,這樣的理由他們無法拒絕。
“江公子言重了。既是要跑馬,本殿下也去看看熱鬧,狼奴跟在我身邊這麼久,我還沒見識過他的騎術。”
“殿下,外面冷。”狼奴牽牽她的袖子提醒道。
江熾的目光落了過去,見楚言枝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袖子從狼奴手手中抽出了,笑道:“在下的騎術在軍中一向苦於沒什麼敵手,今日便勞煩辛鞘大哥指教,勞煩七殿下品評了。”
楚言枝眉心蹙了下,與他客氣一番後,到內室換衣裳去了。
“這江小將軍說話還真不客氣,怪會自誇的。”繡杏拿來幾件氅衣讓楚言枝挑,楚言枝隨手指了絳紅色白狐圍絨的那件。
紅裳給她披上繫好道:“京中誰不知道他江小將軍的名號?聽說多家貴女都對他有意,安國公即便坐在府內哪也不去,前來遞拜帖的也不在少數,大多是家中有女,沖江小將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