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安侯府裡也久違地亮起了燈。
在豫州慶州輾轉多時,正好又是一年最後一日,回了侯府自要安生地沐浴。
段懷容擦幹發尾,著了身輕軟的衣物。他披上厚厚的鬥篷,把還溫暖的水汽包裹住,準備去看看秦獨。
今天回來時,秦獨說他手腕及各處關節又疼,他要去看看。
其實這些舊傷,一到冬日便隱隱地疼。秦獨已經忍著這樣的疼痛過了許多冬日,不甚在乎也慢慢沒了感覺。
只是遇到段懷容後,他變得惜命和顧及身體,連最微小的疼痛都逃不過敏銳的感知。
寢殿裡亮著明亮的燭光。
秦獨只穿了半敞的中衣,披了稍厚的外套坐在榻上。
他看了看自己傷痕可怖的左手手腕,而後蹙眉轉動著,緩解僵硬的疼痛。
殿門開了一陣,包裹嚴實的段懷容走近燭光裡。
秦獨抬眼,若不是知曉誰敢不打招呼就進來,他險些以為是一個鬥篷自己在飄動。
原來…段懷容是怕冷的。
秋風剛起的時候,就已經換上了厚衣物。
他回想起去年冬日,段懷容衣著單薄的行於風雪中。那時,他甚至以為這個人有天然抵禦嚴寒的能力。
但現在,段懷容不必再偽裝了。
“本來筋骨寒氣就重,還在這兒晾著!”段懷容容貌未露,管教的言語已然撲面而來。
秦獨聞言看了看自己單薄的衣物,笑道:“這不是方便你待會兒脫嘛。”
無論是上藥還是針灸,總歸都是要脫衣服的,這話沒毛病。
但段懷容卻聽出了不正經的意味,他將脫下來的鬥篷往人身上一擲,權做警告。
秦獨笑呵呵地扯下蒙在臉上的鬥篷,接過藥箱後拉著人坐在榻上安撫。
“手伸來。”段懷容不想這樣幼稚地打鬧,便一把捉了秦獨的手腕來診脈。
秦獨得趣兒:“小段先生雲遊時為人診治,也是這樣霸道嗎?”
段懷容不接這個話茬,簡潔地詢問:“哪兒疼?”
“手腕疼。”秦獨問什麼答什麼:“肩膀也疼,還有腰背…”
“你之前也像這樣,逮著人便喊渾身疼嗎?”段懷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但秦獨可不是有嘴不說話的人,最會順杆往上爬。他往前湊了湊:“那不是之前沒遇到你麼?我喊疼也沒人聽。”
段懷容因那膩歪討打的語氣微惱,卻又為剛才話心疼。
他消了惱意,自顧開了藥箱:“塗些藥吧,還不是很嚴重,不必針灸。”
只是塗些藥,秦獨竟還有些失望。
段懷容開了瓶藥油,捧起秦獨的手腕,細細揉著那道傷疤,溫潤的手指把藥油一點一點揉進面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