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伯晦語塞了一瞬:“那也應當押抵朝中,再行定奪。”
段懷容抬眸,直視旁人不敢直視的權威:“眾目睽睽之下,侯爺將按律當斬的罪將放歸朝廷,這是在說侯爺徇私枉法,還是在說大魏律例包庇勳爵?”
他問得饒有意味,將害處直指大魏,令在場之人都不敢言語。
“侯爺背負狂悖的惡名處斬魯潛覆,實乃拋卻自身之名來維護大魏之名,來穩固慶州軍民於大魏之心。”
段懷容立於大殿中央,彷彿他才是這裡的主人:“陛下與太傅可要小心決斷,令侯爺心寒是小,令慶州軍民心寒是大。”
不僅是得了便宜賣乖,更是明晃晃的挑釁。
殿內安靜著,但能感覺到各種疑慮,甚至是認同的氛圍,已經在那些諫官相互對視的目光裡擴散著。
這些自詡為國為民的“直臣”,沒人會否定維護大魏的舉動。
秦獨不管其他,只目色深深望著眼前人。
他太喜歡段懷容站在金殿,於道德之上悠然開口的模樣。無人可與其辯駁,無人可指其謬誤。
“你!秦獨…”魯具叫喊著,但剛開口就被打斷。
“本侯方才斬了魯潛覆,安撫慶州軍心,陛下千萬小心決斷。”秦獨重複了段懷容的話,壓迫感十足。
魯具眥目欲裂,一口氣沒喘上來,忽地又昏死過去,咕咚倒在地上。
小皇帝驚得半站不站,看了看呂伯晦的眼色又坐下。
呂伯晦看不慣這樣窩囊的,喚道:“來人,將襄國公送回府將養著,近日別到宮裡來費身子了。”
他已然看出襄國公不中用。
若是早些時候的秦獨,魯具許還能激著他的張狂當庭鬥上一番。
可現在有段懷容這把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兩人一軟一硬實在分外難纏。
內裡做得狠辣決絕,外面都裝得冠冕堂皇。
唱戲的一方主角已然退場,那另一方也便沒有留得必要。
段懷容拱手,溫和但不乖順:“既如此,那下官與侯爺便先回府,不打擾陛下與諸位大人議事了。”
“臣告退。”秦獨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地接上話。
小皇帝倒還好,只是呂伯晦快要和魯具一樣一口氣喘不通順地昏過去。
往前若是能壓呂伯晦一頭,秦獨會覺著神清氣爽。但時至今日,他竟不再有那些舒暢的得意。
因為他厭惡的已然不是呂伯晦,而是他之前殫精竭慮托起的一切。
這無異於與之前的自己站在了對立面。
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
夜幕降臨,京城的夜晚不如之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