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依伯的兒女們早已成了家,都不在玉河村定居了,林依伯對故土感情深,不願意去城裡住,於是跟老伴一起留在玉河村頤養天年。
自打江裡長起了荷群,林依伯就買了一艘烏篷船,尤其喜歡在夏天穿梭於其中摘蓮蓬。
江裡的荷群自由生長,並不算太多,摘下的蓮子的量只夠自己吃完,再分點給鄰居。
林依伯的老伴常罵他勞苦命:“好不容易享清福了,非得去幹這勞什子破事!累不說,還賺不到錢。整天不著家待在江裡,我看你在江邊搭間屋子算了,省得來回跑麻煩!
天天喊著膝蓋,臂彎痛,再過幾年,風濕更加嚴重了,看我管不管你!”
林依伯閑不住,非得幹點活才自在。
前兩年老伴去世後,林依伯一天之中便花更長時間待在江裡了。
他將野荷群照料得蒼翠欲滴的,夏日裡並排的荷花更是亭亭玉立的,美不勝收。
江水到底是用來灌溉的,林依伯沒讓荷群瘋長,他將荷群控制在限定的範圍內,定期將超圈的連根拔起。
小屁孩們調皮搗蛋,林依伯越是阻止他們,他們就越是要往江裡扔垃圾。
於是,江邊時常上演著,老頭拿著竹木夾追打小屁孩們的大戲。
寶珠朝江中喊道:“林依伯,烏篷船借我耍耍唄?”
“誰嘞?”林依伯回過頭來,月色朦朧下,一雙老花眼眯著,瞧得並不真切。
寶珠將雙手圍攏在嘴邊,繼續喊道:“是我啊,英子啊,跛子家的英子啊!”
林依伯:“哦,英子啊~~~等會哈,等依伯把這塊垃圾撿完,馬上就好了。”
林依伯很是幹脆地將烏篷船借給了兩人,老人家健忘,早忘了一年多前,寶珠將他的烏篷船丟在江中心,獨自跳下江跑走的事了。
水生掏出了袋報紙包好的零嘴遞給了林依伯:“禾泰縣的糖炒栗子,林依伯你吃點。”
之前他藏得嚴實,味道散不出,現在被晚風一吹,報紙袋縫隙裡漏出的香甜氣息立刻溢散開來。
林依伯笑道:“這不是水生嗎?啥時候從禾泰回來了啊?林依伯可聽說了啊,你可本事了,又去禾泰幹大工程了呢!”
林依伯少不得又誇贊了一番水生,寶珠“禮尚往來”地誇了誇林依伯的兒女。
寶珠自小泡在江水裡長大,劃船是一把好手,烏篷船很快劃到了江中心,那幾個偷偷跟著的小屁孩見狀,沒趣地跑走了。
江面上的風比禾堂那大,水生很快高高放起了風箏。
寶珠將烏篷船停住後,靠坐在遮陽蓬的邊角上,將敞開口的報紙袋擱在肚皮處,她一隻手來回拂著光滑的荷葉,一隻手抓著糖炒栗子往嘴裡送。
糖炒栗子在翻炒時,就用剪子開過口了,便於熟透,還能更入味。
門牙輕輕一磕,食指和拇指再一捏,整顆圓潤的“元寶肉”就送入了嘴裡,剩下的殼丟進江裡即可,江裡的大魚小魚都能吃,偶爾寶珠也會剝好了送進水生的嘴裡。
寶珠的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問道:“你啥時候偷藏了零食?”
“還有。”水生指了指衣服兜與褲兜的口袋,狡猾地笑著,有種難得做壞事又得逞了的得意感。
寶珠上下其手地將水生的口袋全翻了出來,最後船板上驚現了足足可以塞滿一個中型塑膠袋的零食。
寶珠像只壁虎一樣,跳起來抱住了水生,整個人貼在他身上,笑得合不攏嘴:“好啊,梁水生,你學壞了啊!敢當著我孃的面藏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