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愁啊,何時她才能也擁有一屋子的新衣服?雖說她每年也都有新衣穿,但是,跟田春花的“港衣”比起來,簡直就是鄉下土妞。
後來的某次,田春花拎著個購物袋“經過”跛子家,見寶珠一如既往地毫不掩飾盯著自己看,她將購物袋丟給寶珠,捂嘴笑道:“盯著我看了幾個月了,也不怕眼珠子黏掉了。喏,送你的。”
購物袋中是一件黑色抹胸蓬蓬裙,以及一雙黑皮高跟鞋,裙擺內收蓬起,腰身處又收縮得恰如其分,性感又迷人。
一年前寶珠見她穿過,那時她戴著一對花瓣吊墜銀耳飾,頭發蓬鬆,腳腕上還圈著黑色發圈,洋氣逼人,甚至比電視裡的大明星都要好看呢!
收了份日思夜想的禮物,寶珠欣喜若狂,立刻回房換上了。只是寶珠還小,盡管田春花身材很是纖細,但穿在她身上肯定還是偏大。由於尚未開始發育,抹胸處也徑直往下落,寶珠便拿兩根別針別住了。
完事她又用頭梳將內部發絲倒梳,營造蓬鬆感,把鄭玉蘭的花色絲巾綁在頭上,充當布發箍,又拈著她孃的胭脂紙抿了抿,食指沾上一點抹在臉頰上,烈焰紅唇的,活似猴屁股中間長出了張人臉。
寶珠把短裙穿成了過膝長裙,腰身處拖到了屁股。但她“孤芳自賞”,踩著偏長的高跟鞋,對著銅鏡左擺擺,右轉轉,贊不絕口,一口一個“好美”、“好漂亮”、“大美女”。
“大白天的你又整個什麼鬼樣子?”鄭玉蘭下地回來,正要把糞桶擱回屋中,一抬頭就被寶珠嚇了一跳,她皺著眉上下打量了兩眼寶珠,嫌棄道,“哪來的裙子?穿得跟個發育不良的女妖精一樣。”
“……”寶珠很是不服氣地反駁道,“哼,我是妖精的話也是隻狐貍精,能夠迷倒紂王的那種!”
“喲,還知道紂王了,這幾年書沒白讀。”
鄭玉蘭喊她把這身衣服換下,寶珠不肯,知道是田春花送的後,便也隨她了。這閨女臭美又虛榮,也不知隨了誰,要知道,從小到大自己也是村裡容貌拔尖的,不還是老老實實地幫家裡洗衣做飯?
也正好叫她爹瞧瞧,他寶貝閨女這紮眼的姿容。
跛子下地回來後果然被嚇了一跳,他五味雜陳地聽完寶珠的介紹後,昧著良心稱贊了句,隨後憑借他的“三寸不爛之舌”,終於在晚飯前讓寶珠脫下了這身衣物。
飯桌上,寶珠仍意猶未盡。
“爹,等我長大了,我也要出國,我要賺好多好多錢,然後像春花姐一樣,買上一屋子的衣服!一天換一件,永遠都不帶重樣的!”
寶珠邊說著,邊比了個超大的形狀。
鄭玉蘭比了個錢的手勢,嘲諷道:“錢呢?你有半毛錢嗎?知道出國要花多少錢,就在這想著出國?還要買一屋子的衣服,我看你往咱家的鹹菜缸泡上一宿得了,指不定腦袋泡發了,這夢就實現了。”
寶珠不為所動,繼續做著“春秋大夢”:“春花姐說了,她丈夫是借錢出的國,咱也可以借啊,春花姐說,外邊工作跟撈錢似的,兩三年就能還完,之後就可以過上吃香的喝辣的日子了!”
鄭玉蘭:“你也在聯合國有親戚嗎?哪個能借你三萬塊?要不你先借個一百塊試試?”
寶珠:“春花姐他親戚有啊!她叔不就在米國?我們可以找他借。”
鄭玉蘭:“呵呵,口氣倒是不小,人家平白無故的憑啥借你?就憑田春花偶爾分你點零食的交情嗎?”
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寶珠無言以對,但是輸人不輸陣,她絞盡腦汁思考了番後,靈竅陡開,反駁道:“那給點利息唄!誰會跟錢過不去!咱給多多的利息,他不就同意了?”
跛子見慣了倆母女鬥嘴,權當聽不見,若無其事地吃飯,但寶珠這話倒是說得他一激靈,隨後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見妻子還欲吵嘴,他拉了拉她,說道:“玉蘭,寶珠說的也是個理啊!”
鄭玉蘭是幹脆利落的性子,當晚與跛子商量出了方案,第二天便提了點臘肉,上老王家去了。
老王家如今是田春花當家,金銀細軟全都掌握在她一人的手上,於是,兩人和老王夫妻攤明瞭緣由後,便由田春花出面“談判”。
“哥哥嫂嫂,坐,喝杯咖啡。”田春花給兩人各倒了一杯現磨咖啡,春風滿面地說道,“這是國外寄回來的貓屎咖啡,稀罕玩意,一兩一百米元呢。”
咖啡褐灰色,跟粑粑似的,莫不是真是貓拉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