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偷渡費用為五千米元,如今水漲船高,漲到了一萬八千米元,摺合人民幣兩萬七千元。
玉河村唯一一個萬元戶是汪隊長家,兩萬七千元,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不過米國經濟發達,就業前景好,初時可在餐館打雜,學點英語能供溝通後,若是廚藝尚可的話,可以當上學徒,半年或一年後便可成為廚師了。
打雜的月工資兩千米元,廚師則翻倍甚至更多,扣去住宿食雜費,省吃儉用,兩三年便可還清債款。
之後便是十足十的好日子,省下的錢寄回國內,別說“萬元戶”了,“十萬元戶”都只是時間的問題!
王紅軍家連偷渡費用的零頭都湊不齊。
不過田春花是個會整事的,她揣上錢去了鎮上的電話亭,打了足足一個小時的長途電話,花了六十幾元,向她早年偷渡去米國的親戚,借足了錢。
隨後她又聯絡上當年的蛇頭牽線搭橋,順利地讓王紅軍乘著遊輪偷渡出境了。
王紅軍去米國後的第三個月,家裡便安裝了固定電話。安裝費用三千六,此舉震驚了村裡的每一個人。
田春花每日定時定點給丈夫打電話,唱歌、唱戲曲、講故事……花樣頻出。
家裡的田也轉租出去了,王家公婆早早地過上了退休的生活,打麻將,喝茶,遛彎,帶孫子,好不自在。田春花打扮得更是花枝招展,三天兩頭去鎮上購置新衣,布票不夠時就花錢向同村的人買。
改革開放後,玉河村的人相繼都富起來了。較之以往,累死累活幹一整年,還是窮得叮當響,如今幾年過去,個頂個的都能攢下千百來塊了。
但是比起王紅軍一家,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要是能偷渡去米國,簡直是躺黃金堆裡撿錢啊!
且十裡八村僅王紅軍出了國,只接近三萬的天文數字,便勸退了無數人,唯有望塵莫及又垂涎三尺罷了。
跛子家的生活也愈發好了,自打當上了黨委書記,每月便有固定三十二塊五毛八的工資,加上種植糧食所得,家中也攢了小五千的積蓄了。
不過,除了村裡統一安裝的白熾燈外,跛子家的生活較之以往並未有多大的改善。
不像同村人,手頭闊綽了些後,紛紛添置傢俱,修建房屋,改善夥食……自打分了田,取締了放水員這個職位後,夫妻倆便有點杞人憂天。
放水員僅次於鐵飯碗,公分高、地位高,生活水準跨了一個階層。如今賺的是比以往更多了,但和同村人處於同一起始線上,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地賣力氣掙錢,倒讓他們隱隱不安了起來。
跛子腿腳不好,幹不得重活,雖說夫妻倆齊上陣,很是賣力,但最終糧食産量也僅為同村中游水準。
再過幾年,豈不當真要給人反超了?
孩子們不懂爹孃在苦惱些什麼,只知如今頓頓有肉,夜裡也不用摸黑了,還能去石頭家蹭電視看,日子過得那叫一個紅火,簡直稱得上是人間天堂了!
於是,孩提間流傳了一句打油詩——
“改革開放好;
改革開放妙;
改革開放頂個呱呱叫!”
寶珠也發了愁,每每遇見田春花時,她都不錯眼珠地盯著人家看。
田春花打扮得千嬌百媚的,每日的衣服都不見重樣,她就跟港劇裡的大明星一樣,好看得打緊吶!
寶珠一度懷疑,她家怕是專門騰出了一間屋子來裝衣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