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屍體在離他不足三步遠的位置,只要他推開櫃門,就能看到斜穿過母親腹部的狼牙大刀。
可他不能推,烏契引水來淹定安府時,母親就帶著他將房屋上所有空隙都堵住,險險捱了過來。大水退後,滿屋的水漬,母親才說過要將水漬都鏟掉,外院便傳來破門而入的聲音。
母親慌裡慌張地四下檢視,將謝懷禦塞進了角落的櫃子裡,對他說:“不管聽到什麼響動,都不要出來,知道嗎?”
“嗯。”謝懷禦乖巧應了,問她:“那你呢?”
“我,”母親朝他擠出一個笑容,說:“我有地方去,別問了。”
“好。”謝懷禦說:“那你快一點哦。”
母親抱了抱謝懷禦,在他額頭上落下一吻,而後關上了櫃門,掛上了鎖。
她長撥出一口氣,平靜地向門口走去。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藏了,於是她不藏,她要用自己的生命賭一賭兒子的希望。
謝懷禦在櫃中聽到了骨頭斷裂的聲音,他猜到了那是什麼。他死死捂著自己的耳朵,嘴唇被他咬出血來,淚水沿著下巴無聲滴落,洇濕了尚未幹透的木板。
謝懷禦眼前漫上黑暗,待到外面腳步聲走遠,他終於扛不住,昏了過去。
虞驍繞過滿城巡邏的胡族,摸進了蕭成棠安置謝居衡妻兒的院子,一間一間搜尋起來。
全都空無一人。
虞驍稍作思索,又返回了其中一間,敲了敲高大的櫃門。
謝懷禦猛地驚醒,是誰?
虞驍貼近櫃門,小聲說:“我奉了攝政王的令來接你離開的,你若在裡面,便出個聲,我來開了這櫃子。”
謝懷禦不吭聲。
嘖,真難搞。虞驍又說:“攝政王就是蕭尋章,他跟你父親一起上過戰場的,可還有印象?”
好像......有點印象。謝懷禦很累,沒有力氣說話,倚靠在櫃門上,聲音小得像在自言自語:“是那個漂亮哥哥。”
虞驍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形容蕭尋章,愣了愣,轉念想想,說:“是挺漂亮的。”
謝懷禦猛地往櫃門上一撞,鎖晃了晃,紋絲不動。虞驍沒想到這小子這麼莽,趕緊安撫他道:“別著急,我來開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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