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低低地朝幾人問候一句,又略微福了福身子,然後便打著燈籠折返到來時到田埂路上去了。
雲清瀾一直目送著華霜單薄安靜的背影消失在一片夜霧中,才斂下眸子沉沉開口:“誰欺負華霜?”
想起休沐那日在華霜臂上看到的淤痕,雲清瀾微微扭過頭,是沖著唐乾引問的。
唐乾引一愣,沒想到他跟雲青風居然還會有平心靜氣面對面說話的一天,想到這或許就是未來的“太子妃”,他心頭生出幾分怪異,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開口應她:“看不出來路,可能就是群地痞小混混。”
怕在雲青風面前丟了面子,唐乾引頓了頓又挺挺胸脯,竟冷不防打出一聲酒嗝,他面上窘迫幾分,又緊接著道:“都是些小嘍囉,本將....屬下一隻手就應付得!”
說完這句唐乾引就暗自嘆了口氣。
哎,輸了。
想想去年二人還在北境棋逢對手,今日卻要自稱一句屬下,可真是世事無常——可他雲青風靠美色上位,勝之不武,也不算好漢。
唐乾引不著四六地瞎想一通,眸光一轉忽地看見自家主子正對著雲將軍暗送秋波。
那眼神楚楚動人,波光流轉間的盈盈春波幾乎能將人溺斃。
這不是他個大字不識的莽夫能看的。
唐乾引心下一凜,也覺出自己多餘,低低同秦朝楚告會一聲,便抱著紙燈跑路了。
能讓唐乾引這等統領稷元全軍的將軍放下身段暗中保護鄭老伯一家,不用想也知道是秦朝楚的意思。
雲清瀾又抬眼看向面前眉目溫和的男人:“五皇子這是何意?”
秦朝楚微微一笑:“雲小姐不是答應過鄭將軍,會替他照顧家眷嗎。”
落雁崖邊,她確實如此對鄭連橋承諾過。
雲清瀾頓了頓,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片刻後轉而又道:“五皇子是不是早知撫恤之事還有內情?”
方才桌上秦朝楚那直指要害的一問,其模樣分明是早知用於撫恤的錢糧對不上。
“確實知道一些。”秦朝楚點了點頭,轉而又問雲清瀾,“不過若在下說了,雲小姐就全然會信嗎?”
當然不會。
雲清瀾抿抿唇,沒有應聲。
他是稷元皇子,在鄭老伯家話些家常倒也罷,可若是從他口中說出的武朝政事,入耳前雲清瀾必定會派人再三核查。
既如此,不問也罷。
雲清瀾提著紙燈走在夜後城南的街市上。
燈滅鼓歇,此刻一如彼時的歲末除夕,長街寂靜無人,只有兩道纖長人影踱步其中。
可那時雲清瀾遙望滿天繁星,尚還滿懷希望地想著凜冬散盡星河長明,如今卻是心事重重。
秦朝楚不緊不慢地跟在她身後。
“五皇子要往哪邊?”雲清瀾腳步不停,低垂著眸子淡問一句。
卻聽秦朝楚不答反問道:“雲小姐又要去找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