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許昭後退半步,撞上身後的石壁。石壁突然凹陷,露出一個暗格,裡面放著一卷羊皮紙,正是宋清源的馴化手冊。他顫抖著翻開,第一頁赫然畫著一個嬰兒,旁邊批註:"癸未年七月初七,實驗體甲,狼乳餵養第十九日,開始展現獸性。"
地牢上方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響,是管家的咳嗽聲漸弱。許昭知道縣太爺的追兵隨時會到,他迅速將手冊塞進衣襟,取出銀戒貼近灰熊的銀鐲——兩枚器物嚴絲合縫,組成一朵完整的梅花。
"帶......走......"灰熊用前爪寫下血字,指向暗格下方的通道。許昭這才發現,通道口散落著幾具孩童骸骨,頸間都戴著長生鎖,與骨燈籠的脊椎骨屬於同一批受害者。
"許昭!"縣太爺的怒吼從上方傳來,"你以為能帶走證據?別忘了,林秋娘中的鶴頂紅,解藥只有我有......"
話音未落,地牢突然劇烈震動。許昭轉頭,看見宋清和的屍體被踢入密道,縣太爺手持火把站在石階上,身後跟著幾個衙役,每人手中都牽著一頭餓狼。
"把他逼進熊籠。"縣太爺冷笑,"讓他看看,當年他哥哥是怎麼被狼撕咬的......"
餓狼的低吼在密閉空間裡迴盪。許昭握緊驗屍刀,卻發現刀刃在火光下泛著詭異的藍光——那是長期接觸鶴頂紅的痕跡。他忽然想起林秋娘咳出的血,原來她早已用自己做實驗,找到了以毒攻毒的方法。
"動手!"縣太爺揮手。餓狼撲來的瞬間,許昭突然將驗屍刀刺入最近的狼喉,鮮血濺在他後頸的胎記上,竟發出"滋啦"的聲響——鶴頂紅與狼血發生反應,產生大量白霧。
"這是......"縣太爺面露驚恐。
"你以為我是棋子?"許昭在霧中冷笑,"從發現王屠夫牙髓裡的鶴頂紅時,我就知道這毒能被狼血中和。林秋娘頸間的傷痕,根本不是為了偽裝,而是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仇恨......"
霧中傳來鐵鏈斷裂的巨響。灰熊不知何時掙斷鎖鏈,攔在許昭身前,它的銀鐲在火光下閃爍,竟與縣太爺弩箭上的梅花紋路形成映象。縣太爺終於露出恐懼之色,因為他認出了這頭灰熊的真實身份——那是宋清源最得意的實驗品,也是他親自參與馴化的"人熊之王"。
"不......你不能......"縣太爺連連後退,卻被石階絆倒。灰熊張開嘴,露出尖銳的犬齒,那正是當年林秋娘為它種下的"獸吻"標記。許昭這才明白,所謂"獸類撕咬痕",其實是受害者反擊時留下的印記,是他們作為人類最後的掙扎。
"吼——!"
灰熊的怒吼震得石壁簌簌落灰。它撲向縣太爺的瞬間,許昭看見它眼中倒映的火光,那不是野獸的兇殘,而是人類的怒火。驗屍刀從許昭手中滑落,刀刃插入地面,竟觸發了暗格的機關——通道盡頭緩緩開啟,露出一間堆滿襁褓的石室,每個襁褓上都繡著"長生"二字,與林秋娘藏的襁褓一模一樣。
寅時四刻,雪停了。許昭抱著灰熊遞來的襁褓,從密道逃出萬獸園。身後傳來縣太爺的慘叫,以及地牢中此起彼伏的"人熊"哀嚎,那聲音不再是含混的吼叫,而是連成一片的哭號:"救我......救我......"
他低頭看著襁褓內側,上面用金線繡著一幅地圖,正是前面林秋娘襁褓上的萬獸園地牢圖。而在地圖中心的梅花標記旁,赫然寫著一行小字:"五月初五,長生殿開爐之日,切記。"
許昭握緊銀戒,戒面內側的"秋"字硌著掌心。他忽然想起宋清和臨終前的話:"去青樓找琴師......她有母親的遺物。"遠處,青樓方向傳來若有若無的琴音,彈的正是第一章中黑熊聽到的《安魂曲》,但此刻曲調卻暗藏殺機,彷彿是對長生殿罪惡的輓歌。
地牢深處,熊吼漸歇。許昭知道,那些被馴化的"人熊"終將隨著獸園的大火消失,但長生殿的陰影不會就此終結。他後頸的胎記還在隱隱作痛,那不是毒藥的標記,而是刻在血脈裡的使命——揭露真相,讓所有披著人皮的畜生,都受到應有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