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用自己的身體,擋著逼近的火線,一面讓雲箏快走,一面又疼到面容扭曲,雲箏幾乎每隔幾日都會夢到,玟璋在向他喊痛。
每每驚醒時,夥夫都在一旁,備好幹爽的帕子和一壺溫茶,等著他坐起身來。
雲箏不是沒想過他的身份不簡單,也不是沒猜過他的目的,然而等到他的身份被揭開時,雲箏還是憤怒到難以名狀,夥夫竟然是姬月。
雲箏提起了劍來,劍刃指著姬月的胸口,語氣沉沉的喊,陛下。
今日拍的便是這一場戲了。
觀眾大概會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覺得雲箏不識好歹,人家少帝對他都多好了,可是當劇情繼續下去,便不是這麼一回事了。
此刻,肖易收回了手中的劍,他走上前,將劍柄調轉了方向,塞入了薛簡的手中,他的語氣嘲弄又無力。
“殺世家,陛下俯仰無愧,殺我,是否也心安理得?”
誰能想到,雲家慘案,正是姬月一手造就。
雲家覆滅,良田萬頃歸還於民,累世財富充盈國庫,世家瓦解,權利收攏,搖搖欲墜的山河懸在崖邊,又向上攀了半臂。
姬月只是微微的露出了些驚訝來,很快又恢複了平素的神態,薛簡垂下眸,再抬眼時,整個人的氣質就完全的變了樣。
他踱著步子一步步的向雲箏邁近,緩而輕的嘆道:“孤為定天下,雲家,固當烹。”
“但是雲卿,孤不殺你,孤要你做天子臣。”
這句話說出來之前,連陳初也不知道該怎麼演才最合適。
畢竟他殺了雲箏的全家在先,隱瞞身份與他同吃同住,以友人相稱在後,很難就那麼信誓旦旦的將這句聽起來有些“無恥”的話說出口。
然而若是帶上了半分的懇求或者愧疚,那姬月這個人物就立不住了。
薛簡是怎麼演的,虧欠有,但並無愧疚,懇切有,但並無懇求。
他的語氣很淡然,就如同一切都本該如此,又彷彿他才是那個最無能為力的人。
“好,卡。”
陳初興奮的不得了,薛簡的演技遠超他的想象,他簡直是天生就該吃這碗飯!
拍完這一場,燈光出了些問題,燈光師在一旁除錯著裝置,薛簡似乎終於感覺疲憊了,他靠在折疊椅上,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低頭看著手機,劃上去又劃下來,看起來忙的要命,頁面其實只停留在那一個內容上。
肖易是無意間看到的。
他請全劇組的人喝奶茶,照例給薛簡拿了兩杯,卻不小心瞥到了他反反複複點開又關掉的內容。
崇山明的殺青微博。
中規中矩的鮮花,蛋糕,和全劇組的大合照。
肖易隨口打趣,“這條我看了,合照裡還有你呢,崇老師還真是面面俱到。”
薛簡愣了一下,低下頭放大照片看了幾眼,經過肖易提醒才發現,這張照片不是今天拍的。
這是薛簡離開前的合照。
也許只是這一張的人更全,不代表什麼。
薛簡立刻在心裡這樣想,但是思緒卻越飛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