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燭臺切光忠彷彿蜘蛛俠附體消失在視野當中, 阮枝筱把書包整理好, 便出臥室打算吃早餐去。她推開門進客廳, 正在用麵包機烤麵包的傅頤聽到聲音,便抬頭看了看她,視線從校服外套下邊露出來的裙擺,到纏入了紅綢的頭發, 細長的眉微微蹙起。
太誇張了。
去上學的學生,這像什麼樣子。
可當目光同那雙忐忑的、帶著一點討好的眼睛接上,傅頤卻一瞬失聲。張了張嘴, 還是沒有讓女兒把衣服換回去,她垂下眼睛,將盛了烤好的、抹了橘子醬的麵包的盤子推過去:“早上好。吃吧。一會兒爸爸送你上學去。”
沒有聽到想聽的話,阮枝筱有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失望。但她沒有表現出來,乖乖地接過盤子, 謝過母親之後, 便低下頭安靜地小口小口咬起來,食不言寢不語, 沒有發出一絲動靜。
好在這點遺憾在阮父上線之後, 就被好好彌補了。
那個對外向來成熟穩重的男人瞧見女兒,立馬捧場地悄悄從後面接近,然後一把將阮枝筱抱起來,還原地轉了兩圈,用下巴去蹭她柔軟的臉頰,笑眯眯地毫不吝嗇誇獎:“不愧是我女兒, 真好看!特別是穿了這條裙子。我看到它的時候,就覺得特別適合我家小公主。”
“爸爸眼光好。”阮枝筱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上揚得太明顯,眼睛亮晶晶地拍了拍阮父的肩膀,“基因也好!”
“哪裡哪裡,也就高出平均線那麼七八十分吧。”阮父謙虛道。
傅頤按了按額角,感覺這對父女這麼商業互吹下去,半個小時也不夠,只能清了清嗓子,反手叩桌面,淡淡道:“不餓是吧?”
揹著傅頤,阮鈞儒悄悄對女兒擠了擠眼睛,將人放回了椅子,聲音卻很正直,改為慈父教導模式:“筱筱,好好吃飯。這可是媽媽親手給你做的,不許浪費。”
阮枝筱:……………… 哦,氣管炎老爹 :)
三兩下解決早餐,阮鈞儒便一手書包、一手阮枝筱地溜了。然而並沒有出發去學校,二人上車無需多言,默契地直奔菜市場那家老餛飩店——父女偏好中式早餐,自小在外留學的傅頤卻偏好西式,一頓兩頓還行,次數多了就……
換句話說:這已經不是兩人第一次在外開小灶了。
阮父小時候就喜歡在這裡過早了,到阮枝筱上初中,這家店還是在原地屹立不倒。小小的鋪面根本沒有裝修過,貼了日歷的牆壁泛著微黃的舊色,只擺了五張桌子,過道很窄,兩人並行就得小心注意桌上的碗筷;店門口擠滿了人,下餛飩的大鍋冒出陣陣白煙,空氣中彌漫著麵粉煮熟的香氣和一點點醋酸味,只能聽見人群熙熙攘攘和肉餅下鍋時的滋啦滋啦聲。
再熱鬧不過的人間煙火氣。
老闆娘一瞧阮枝筱就笑了:“小囡囡來啦?哎呀,長得真快,以前還沒到大媽腰呢。還是老樣子對吧?今兒過節,大媽送你一個肉餅吃,好不好呀?”
阮枝筱靦腆地點點頭:“謝謝大媽。大媽節日快樂。”
倒是阮父面對看大自己的阿姨,有些沒皮沒臉。休息在家,他也沒穿以往的正裝,一身休閑服搭上不老的娃娃臉,笑嘻嘻的模樣也不違和:“欸,阿姨有了小可愛就不疼我了。就筱筱有肉餅,我沒呀?”
老闆娘皮笑肉不笑,舉起大勺:“多大的人了,還跟我一把老骨頭爭,丟不丟人哩!”
“哪有,您還跟當初一樣,我站您旁邊就跟您弟弟似的。”阮父義正言辭,還拉上了女兒作證,“筱筱你說,阿姨看著這麼年輕,怎麼能說老骨頭呢?對吧?”
阮枝筱瞅親爹一眼,捂著良心默默點頭。
“淨說鬼話!”老闆娘笑得滿臉褶子,說著橫了阮父一眼,便扭過頭繼續下餛飩了。
阮父坐椅子上,和阮枝筱面對面,有些狡黠地揚了揚眉。待老闆娘上了菜,果然,阮枝筱是一小碗餛飩並一個小肉餅,但阮鈞儒仍然是一碗餛飩而已。小姑娘剛想嘲笑一番,卻只見自家老爹邪魅一笑,開始給她數碗裡餛飩——比她整整多了六個!
輸了輸了。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吃得渾身熱乎,悄悄在桌上留下了正常的費用後,阮父再帶著阮枝筱趕去學校,到大門口的時候,時間剛剛好。還要爬樓,怕遲到,小姑娘抄起書本就是一路奪命狂奔,阮父瞧著那個風一樣一溜煙跑遠的火色背影,臉上的笑容卻一點點淡去。
他揉了揉太陽xue,眉頭蹙起,難掩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