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士人得知漢王討平河北的訊息,是從南陽傳舍佈告出來。
而荊州官吏則透過別的渠道獲得了訊息。
從襄陽遷至南郡江陵後,劉表感覺有些力不從心,好像心裡有一股精氣神,忽地被抽空了。
原本打算趁漢軍主力北上之時,儘快出兵討平荊南,結果軍令一拖再拖。
文聘、蔡瑁等人先後請戰,都被劉表搖頭拒絕。
他常與蔡氏女憑欄觀看長江,見江水浩浩東去,奔流不復返,暗自嘆息人生苦短,去日苦長。
光陰有限,何必匆忙,人生碌碌,得失難量。
特別在得知劉玄德已擊破河北,下一步或許就要攻打荊州,這無疑讓劉表感到十分無力。
論兵將荊州不如漢軍,論土地民力也不如,論河流之險,漢軍若是攻破襄陽,則可從平原曠野率騎兵直奔江陵城,而旁邊的江夏郡也是三面環敵,易攻難守。
況且荊州兵卒即便有心抵抗,但他治下計程車族、豪族,不會冒著被滅族的風險,來幫他對抗劉備。
沒有這些人的幫助,如何能敵得過漢王,要知道當年他險些連孫文臺都沒有打贏,何況橫掃天下的劉玄德。
面對眼下的現實,先前想要佔據荊州的想法,已經漸漸平息,理智迴歸。
而劉表的神態變化,自然也讓荊州各豪族看在眼裡,蒯良更是出城找來直言相問:“景升公究竟是欲戰,還是欲降?!”
劉表聽見此問,擺手讓夫人蔡氏與劉琦、劉琮、劉修三人退去,然後踱步走向江邊,望著奔騰的長江,嘆氣說道:“高祖在我同歲之時,已奪取天下,而我卻年老力衰,聳肩縮背,向北不敢奪南陽郡,向西不敢佔益州,向東不敢霸江東……”
“如今亦不敢,率軍收權荊南,那是因為劉玄德之弟,張益德正屯兵南陽,心懷覬覦之志,對南郡虎視眈眈。”
“現在還有張文遠任廬江太守,將自郡縣治所遷移到皖縣,除了遏制住曹孟德,那便是欲取江夏。”
“子柔,面對眼前的困境,你說我應該如何是好啊?”
劉表輕撫鬍鬚,唏噓不已道。
他是被荊州豪族扶起來的,以前還能依靠朝廷的威望,壓住這些人。
眼下朝廷政令早已出不了關東,不少人都把佔據雒陽的劉玄德奉為正統了。
倘若明年漢軍迅速南下,即便有心抵抗,江夏與南郡各縣也會損失過半,剩下的只能依靠荊州水軍,才能守住。
這還是蔡氏、蒯氏、黃氏、龐氏站在他這一邊的結果。
但假使襄陽落於劉備之手,這些豪族還會與他同心合力嗎?恐怕就難說了。
劉表覺得自己站在了狼艱狽蹶之處,幾乎要置身無地。
若是換做袁本初佔據河北與中原,他都不至於如此被動,偏偏對方是漢室宗親。
想降又怕失去實權,不降恐無立錐之地,進退無所據矣。
聽完景升公心裡話的蒯良,頓口無言。
先前還能出兵掃滅荊南,現在漢王大軍已返回雒陽,荊州良機已失,再加上被大義所迫。
除了獻州而降,還有什麼好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