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也熱淚盈眶,與友人拜別道:“友若,此一別不知何日能相見,望君在信都助袁公重整旗鼓,勵精更始,再度投袂而起。”
“友若,定要勉力啊!”
荀諶忍住悲痛,揖禮道:“必讓公則如願以償,以成平生之願矣!望君保重!”
然後重重一記揮鞭跟隨騎軍往北面馳去。
郭圖站在原地瞭望片刻,待千餘騎兵越行越遠後,回首望去見迎敵的千三百輕騎與甲騎的進攻陣勢,已然讓青州軍以錐形衝撞地支離破碎。
輕騎兵一度肉搏戰被殺得肉綻皮開,骨肉飛濺,立馬被打出了心理陰影,見對射也射不過,更心生畏懼,變得恇怯不前,只敢繞遠稀稀落落的放箭,以求遏制對方馬蹄的奔襲速度。
而甲騎的表現倒令人眼前一亮,數次逆戰不退,對得起袁公發放給他們的財帛與田宅,可惜在剩下的八百餘輕騎在留下一地屍體後,猶如驚弓之鳥,對虎賁騎的衝殺懼怕如虎後,生怕對方忽然殺來。
三百甲騎沒了輕騎配合,很快就被青州騎兵以多擊少,快速用長錘掄錘頭顱殺落下馬。
原本還想護中軍大纛的掾吏,見到這麼兇殘的場面,大部分官吏立即望風而遁,有的長吏趕緊搶馱馬往北面馳去,有的撒腿扙劍就跑。
有人往北,有人向西,場面登時亂成一團。
郭圖推開隨從攙扶的手臂,抬頭望向早已空無一人的高臺,只剩下袁軍大纛還孤零零在陣陣北風中,呼呼飄響嘩啦擺動。
僅一個時辰前,眾掾吏還在上面高談闊論,意氣風發指點江山,而此刻早已不見故人的身影。
郭圖緩緩走上高臺,見青州騎兵快要殺到臺下,袁軍後軍大敗潰逃,已經再也無力挽回,正想向前跨出一步。
卻聽到不遠處有全身染血騎士在眾人的擁護下,徑直摘下面甲,對著高臺呼喊道:“臺上可是郭公則乎?!”
郭圖有些詫異,臺下青州騎兵已有軍士在翻身下馬步戰斬殺他的隨從欲要登臺奪旗。
見對方似乎很熟悉他,忍不住問道:“君何人也?竟然認識圖乎?”
不想那人笑起來,說道:“我常聽郭參軍有言,說族親郭公則效力於袁本初,又與足下相貌符合,故有所猜測。”
“劉使君氣度恢宏,有攬天下英豪之志,公則既是潁川郡人士,若早降之也可歸鄉,與親友把酒重聚,何有不樂哉?”
兩人談話之間,青州騎士數十已持斬馬刀殺至高臺最頂層,方圓百步內,活下來還未曾投降的袁軍當中,只剩郭圖一人。
其餘袁軍早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聽見異常熟悉的聲音似乎在和袁軍幕僚暢談,讓眾多虎賁騎與銳衝營將士不禁面面相覷,彼此之間大眼瞪小眼。
誰也不敢過去臨頭一刀,將對方連人帶旗劈成兩斷。
“玄德公,潁川智謀之士多矣,圖不過庸才耳,何以讓玄德公親自臨陣勸降。”
郭圖從對方的語氣中,也瞬息反應過來,騎士的身份絕對不一般。
然後遙想到與郭嘉關係親近,又善於指揮騎軍奔襲,還能在軍中有如此威望,讓兵卒能夠忍耐立馬殺敵斬旗,建功立業慾望的人,那就只有親手締造名震天下青州軍的劉備劉玄德了。
再想到對方將大纛豎在步兵車盾陣中,自己藏身於騎兵,以一千七騎,數度換馬來回衝陣,先後擊敗袁軍騎兵與烏桓突騎近萬人馬,把袁公中軍打得潰不成軍。
眼下戰場上七八萬步軍,怕也是難逃了。
倘若望見袁氏大纛轟然倒塌,全軍恐怕立即崩潰。
青州騎兵再從背後掩殺,與數千步軍匯合,一戰便可擊破河北十萬大軍。
郭圖想到此處,不由暗中感慨道:“劉玄德果然有高祖、光武之風,敢於親冒矢石,奮兵討擊,使敵應時崩解,河北十餘萬眾束手降服,霸王之業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