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又忙了一天工作,順便加了一個小時班。等我想起八寶和味淋在酒吧的約定,已經是晚上十點。我躺在床上,本尼和黑狗便爭相躺在我身邊,一個挨著我的肚子,一個靠在我的背上,還好現在是春天,若是入了夏,我肯定要被這兩個完蛋玩意兒給捂出痱子來。
可惜,我與本尼註定是沒有夏天了。
我撫摸著本尼細細密密的額頭碎毛,它便打起了呼嚕,咕嚕咕嚕的,像個在金色田野裡飛馳的拖拉機。
我猶豫著去敲八寶微信,她一日既往的沒有立刻出現,於是我猶豫著,去敲了味淋的微信,首先發了個表情,試探性地看他在不線上:“你們今天談的怎麼樣了?”
他很快地回覆了我:“談的就這樣吧。我的二稿已經上傳,拜託老師檢測,順利透過查重測試了。所以,我打算不再追究此事,我與他各退一步,就此結束。你們知情,可不許外傳,免得大家爭得面紅耳赤,傷了同窗四年的情分。”
為什麼?是他寬宏大量,準備在這個關頭放過班長一馬;是他和班長達成了什麼共識,什麼交換,所以不再追究?還是說,他隱瞞了什麼更為難堪的事實,不想讓大家知曉?
我正想著如何措辭,半晌沒有迴音,味淋繼續回我,螢幕上跳出一番字詞,說道:“我之前心急,沒有顧慮周全,又因八寶的妥協,心花怒放,得意忘形,說了些不恰當的話語,讓你和剎車之間,產生了誤會。我在這裡和你對不起,我也會去和剎車道歉。”
“不用不用,”我沒有想好回覆上面那句話,這番話,我還是能夠回應的,“你向他道歉,反而真落下了什麼口實。你我問心無愧,互相看不上眼互相嫌棄,能夠保持個朋友關係就行,不要額外多生枝節,讓彼此難堪。”
“我並非問心無愧。”他如此回到,瞬間撤回。我恍然想起《倚天》尾聲處,周芷若回應張無忌說的話——如果我問心有愧呢?
問心有愧那又如何,即使時光倒流,玉壺光轉,落日重生為旭輝,白矮星變回恆星,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沒有二話可言。那過去的情愫,不需要葬禮,不需要被記住,只需要封入罐中沉入海底永生不再開啟;或者像是粽子被葉子包裹扔到河裡被大魚吃掉,塵歸塵土歸土,煙消雲散,灰飛煙滅。
他改口道,“我承認,我小孩子心態,胸懷私心,帶有僥倖,實在不可取。不過,這已經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現在已經明白了。”
我回了個微笑的表情:“那就等答辯再見了。祝你馬到成功,拿到優秀論文。”
“哈哈,晚安。”他打了哈哈二字。是哈哈,不是哈哈哈,更不是恍恍惚惚哈哈哈。原是嫌棄有的話無人可說,現是與他無話可說。我發了個再見的表情,將對話截圖,想著要不要發給剎車,最終還是沒有下手。
我躺在床上刷起了朋友圈,只見味淋發了一條新的狀態,配了一張學校學院樓落日之下的風景照,“你要克服的是你的虛榮心,是你的炫耀欲,你要對付的是你的時刻想要衝出來想要出風頭的小聰明。——毛姆《月亮和六便士》”
是啊,真正強大的人,不會是熊熊燃燒的烈火,而是在世間遊蕩著的溫柔的風,他不張揚,不跳脫,他穿梭在街頭巷尾,風過無痕,唯有楊柳飄飄,水波漣漣。
我與剎車聊了半個小時,便去睡了。夢裡什麼都沒有,一片空空蕩蕩。
等我從醬油口中瞭解到那晚具體發生過的事時,已經是週六了。醬油和我打語音電話,洋洋灑灑地將整件事描述了一遍,語氣誇張地不得了,我從她嘰嘰喳喳的描述中,理清了思路。那晚八寶和味淋約好在“暮色之瞳”相見,誰知黑鴉一到酒吧,見味淋坐著,便拉下了臉說要與八寶單獨談談。味淋不知說了什麼,惹怒了黑鴉,兩個人居然在酒吧裡打了起來。霜刃從後廚跑出來,試圖拉開兩人,誰知被生生揍了一拳,嘴角流血,算是破了相。最後,居然是我們八寶女俠,跳上桌子飛踢了黑鴉腦袋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三男一女,被趕來的警察一起帶回了博學路上的警察局,做了筆錄。
醬油添油加醋地告訴我,也許是黑鴉心中憤懣,被八寶踢翻在地,顏面無存,死活不肯調解,更不肯交出網路記錄。四人在警局僵持不下,一直被扣到晚上九點半,最後味淋放棄了記錄,才寫完了筆錄,被警察叔叔放出了警局。
“哇,想不到八寶還會打武術。”我由衷感嘆。
“重點不在這裡好麼?”醬油無奈地在電話那頭嘆息,“我急匆匆地去寢室找八寶,那傢伙居然好生生地在寢室裡打遊戲,真是氣煞我也。”
“你還不放棄撮合霜刃和八寶啊?”
“放棄了放棄了,月老來了都要摸著鬍子掉頭就走。”醬油又嘆了一口氣,“八寶說,霜刃那廝太不成熟,居然學著小年輕打架。打架就打架吧,一個大男人這麼高這麼長,動起手來也忒弱了,一招沒出就被打出了血,她啊,根本瞧不上眼。”
我拿著手機,無奈地笑笑。那晚我問了八寶,第二日八寶只回我說,他們在酒吧打了架,她去給霜刃送了紅藥水,其他一概不提,更沒有說自己打贏了黑鴉的事情。真是酷酷的八寶,她和辣醬,皆為俠女風範,我心中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