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涯門在不知山最北端,地勢極高。因門主文同淵收人十分苛刻,因此弟子數量極少,卻武功最高。目前有資質上通天臺的七名高階核心弟子,單單白涯門就佔了三名,這其中更是有這一代不知山首席弟子許開陽。
連念雲從黑黢黢的樹影下快步走過。她腳步慌張,呼吸急促,腦中盡是當日同葉君交鋒的種種。那人紅豔燭火下的驚世面容好看到讓人頭皮發麻,帶笑的神情更是讓人感到一種豔炸的危險。
白涯門她打掃過數次,眼下輕車熟路地走了進去,因為弟子數量少,也沒碰到任何來盤查她的人。
她走到最頂層的一個房間前,手指顫抖著敲響房門。
“許兄,我是連念雲,你在裡面麼?”
她站在門口,胸口的心砰砰直跳。半晌,門開啟了,許開陽衣冠齊整,面上不帶表情,投過來的眼神夾雜著些許疑惑。
“許兄,看在我曾幫過你的份上,你能否讓我進去?”連念雲哀聲道。
她穿著布衣,神態慌亂,眼下一點硃砂淚痣透著濃濃的哀求。也許是面上看著太過悽苦,許開陽雖覺著不妥,卻也什麼都沒問,便從門邊讓開了去。
連念雲猛地鑽入,回手便將門“哐”地關上,她背後靠著門板,深深地鬆了口氣。
許開陽看著她這副模樣,忍不住開口道:“連姑娘,你可是遭遇了什麼?”
“別提了,”連念雲回頭將門細細鎖上,擺著手走到房間內,“我一時沖動,招惹上了個地獄修羅,若是不躲著,恐怕他會要我的命。”
許開陽皺了皺眉,“要你的命是何解,什麼人敢在不知山做這種見血的事?”
“你沒見過,你不知道,”連念雲喘著氣輕聲說著,面上露出了悽然的哀痛與仇恨,“五年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要將他碎屍萬段,但現在真正見到了,卻又要像耗子躲貓一樣地躲著他……”
她神色悽惶,平日神采飛揚的雙眼暗淡迷離,整個人貌似已深深地沉浸在悲痛裡。許開陽看了她一眼,移開了目光。他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也不愛打探他人的事。
室內一派寂靜。連念雲自門上呆呆滑落在地,自顧自地發著愣,兩行清淚從她眼中滑落,她也無知無覺。
許開陽與她井水不犯河水地盤腿坐在榻上,緩緩吐息著,也不理她。
過了許久,連念雲總算是回過神來,她舉起袖子兩三下揩去臉上的淚痕,腳下輕微搖晃地站起來,走到許開陽身側。正好許開陽運氣運了一個周天,他剛睜開眼睛,便看到連念雲站在一旁,睜著一雙有些紅腫的細長眼睛,面露好奇地打量著他。
“許兄,你這是在做甚?這可是傳說中的內心功法?”
“是。”許開陽道。
“你上次同我說的至精至純的內力,就是靠內功練起來的吧?”連念雲頗感興趣地問道,“我本來只知道習武的人修習內力,能為人逼毒療傷,也能為他人打通經脈。卻不想這內力竟還能化為實質,叫那房子燃燒起來。如此看來,若是雙方對峙,這內功極其深厚的人,倒有了出奇制勝的法寶了。”
盡管平日裡話比較少,但許開陽作為一個武痴,聽到他人對武學這樣一知半解,還是忍不住出口糾正:“不是這般。修煉內心功法對每一個意欲習武的人都是至關重要的。沒有了內功的加持,許多絕妙的武功都會變成花架子。同樣的招式,內力越高的人用出來效果便越好。因此若是想要習武,修得內力是第一步。”
“原來如此,”連念雲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我對武學的瞭解甚是淺薄。平日裡只聽弟子們說些甚麼絕鴻步、天衡劍的,卻從不聽他們說內功,沒想到修煉內功如此重要。”
“不知山的內功名為不知心法,單單從加固心脈、增強內力來看,在江湖上的內心功法中只能算是中乘,遠遠不如名震天下的絕鴻步值得談論,”許開陽道,“但不知心法有其獨到之處,它是練成絕鴻步的基礎。不懂得不知心法,就是有不知山大長老親手教你絕鴻步,你也絕不可能學會一招一式。”
連念雲心下一震,瞳孔緊縮,忽然意識到什麼。
“竟然是這樣,”她迅速調整了面上神色,笑著說道,“難怪聽聞江湖上總有人向來偷那本《絕鴻步法》,絕鴻步卻始終沒有洩露出去,原來是需要不知山的獨門內功來輔佐。如果那人盜走了《絕鴻步法》,但若沒有將《不知心法》一併盜了去,這《絕鴻步法》便成了一部廢紙。就是偷盜的人將手中的《絕鴻步法》賣出,但江湖人發現練不成,自然也就會認為他賣的是本假書了。”
許開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連姑娘為何能還想到那層去?這般卻是叫我覺得,我方才同你說那麼多,反倒是洩露了不知山的機密了。”
“無妨無妨,我對武學一竅不通,也就是隨意講講,”連念雲笑著糊弄了過去,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許兄,你可否收留我一晚?”
許開陽神色一凜,“你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