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許兄,只是我真的不知如何是好,”連念雲坐在那,用手深深地捂著臉,“你是天驕之子,武功高強,眾星捧月,遠遠不懂得我們這些無親無故又手無縛雞之力的下人,在麻煩找上來時有多害怕。”她說著,發出一聲抽泣,“我惹上的那人是金燈教的,年紀同你差不多,武功亦是如你一般十分高超,只是我方才不知怎麼的好像是中了邪,招惹了他……”她想起先前一聽他撫琴就失了理智的情狀,心生疑惑,但又搖搖頭,接著說道,“那人若是半夜悄悄上門殺了我,我是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的。我想懇請許兄看在我曾幫過你的份上,能庇護一下我。”
她平日裡臉上總帶著笑,愛說愛鬧,一雙眼睛顧盼生輝,但其實生著細長雙眼同淚痣,便本就是一副愁苦相。她現在這般哀痛欲絕的模樣,更是叫人看了心生憐憫。
許開陽雖覺得讓她一個姑娘留宿十分不妥,但凝視了她片刻,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拒絕她。
“不如我帶你去見徐卉雨師姐,你去同她住?”他思慮片刻,建議道。
連念雲苦笑,“我惹上的那人十分可怕,我覺得就是你師姐也擋不住他。你懂得麼?我親眼見著他將一棟房子燒沒了。”
其實她不怕葉君,但她怕葉君半夜找來讓她死。她還想報仇,她要著留一條命。
許開陽眉間一蹙,“有這種事?你說他與我差不多大,怎會有這樣的內力。這莫不是你看錯?”
“千真萬確,許兄你要相信我,”連念雲急道,“與他同行的還有一女子,相貌美豔,一手長鞭甩得令人眼花繚亂,今日下午李通與楊旋兩人加在一起都不是她對手,她卻對我說那人畢恭畢敬……除卻那人功夫比她還高,我也想不出什麼解釋了。”
連念雲這般說的倒也有些違心,其實她明白,葉君在金燈教就是教主一樣的身份,意丹對他恭敬也是應該的,不一定就是武功的問題。但她親眼見到葉君燒了一葉城,何況在整個不知山的弟子中,她只真正感受過許開陽功夫的高強。若是要她到別處去,她定會十分不安。
她也顧不上別的什麼了,眼下要做的是說服許開陽收留下她。她也是慌極了,想要做出這樣不合常理的事來。不過她向來都是想到什麼就做什麼,雖說跑來找許開陽太莽撞,但她也要試一試。
盡管與許開陽也沒什麼交情,但看在她曾幫過他的份上,說不定他就答應了呢?
“你說一個用長鞭、相貌美豔的女子?”不想許開陽卻好似忽然對意丹起了興趣,“她可是約莫二十,性格極其刁鑽古怪?”
“正是,許兄你怎麼會知道?”連念雲奇道。
許開陽沒有回答她,只是皺著眉頭思考了片刻,然後忽然說道:“連姑娘,不是我不願收留你。我習慣半夜修習內功,旁邊是否有人於我而言並無差別,我也不在意旁人對我有什麼非議,只是我擔心這樣一來,你姑娘家的聲名……”
“許兄,你不在意就好,至於我,我沒什麼怕的。命都要保不住了,還管他什麼聲名呢。”連念雲嘆氣道。
她胸口有些堵,她想到了李通。
方才她在極度驚惶間,其實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向李通尋求助。但李通的武功顯然遠不如葉君,若是葉君真的半夜過來殺她,那李通豈不是要受到牽連?
因此她最後還是沒同李通多說一句話,而是轉來尋了許開陽。
“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話可說。你幫過我,我就當還你這個人情,”許開陽道,“我要繼續修煉內功了,連姑娘就自便吧。”
“多謝許兄!這可是救命之恩,念雲沒齒難忘。”連念雲的眼睛還微微腫著,她朝許開陽真情實意地笑了,“對了,許兄,你的傷口如何了?之前你走得太急,我還沒同你說要拆線呢。你先讓我瞧瞧?之前聽到紅翎門的喬依然姑娘說,她看你臉色不好,可是傷口的問題?”
提到喬依然,許開陽的眼皮不著痕跡地掀了掀,道,“差不多長好了。我的確在愁拆線,那就麻煩你了。”
“無妨,”連念雲上前檢視他的傷口,感嘆道,“不愧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健。再過幾日就能拆線了,到時我再帶好工具前來尋你罷。”
說完,她退開到一邊,誠懇道,“真的十分感謝許兄……麻煩許兄了,你繼續修煉罷,我就不打擾你了。”
許開陽淡淡地“嗯”了一聲,便又閉上了眼睛徑自吐息起來。
連念雲靠在一邊,她不敢閤眼,就這樣一直在一邊看著許開陽一呼一吸。她的心頭亂糟糟的,先是想到滅門之仇,接著又想到同自己近在咫尺的仇人,最後又想起許開陽關於內功與絕鴻步的話。一陣荒謬忽然湧上她的心頭,原來她偷偷默了書,偷偷練了絕鴻步,卻怎麼也練不成,背後竟是這樣的原因。
她又倍感無力。偷默《絕鴻步法》已經是一次膽大妄為的舉動了,難道還要叫她重新尋回金橙門去,再偷默一本《不知心法》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