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嘖,人說施恩莫望報,要跟咱們家小姐的德行相比呀,她簡直連幫咱家小姐提鞋也不配!”
“就是就是……”
明明是大太陽底下,為什麼她卻覺得渾身寒意刺骨?
項豆娘恍恍惚惚地站著,卻覺腳下虛浮似踩不著地,連眼前也陣陣昏暗、發黑。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他們倆的秘密。
揹著她應考,揹著她到一個瞧不起她的女子宅中,受對方的恩惠,承對方的情意……然後狠狠摑了她一巴掌!
她心倏地一陣發冷一陣發燙,僵硬的臉上擠出了一抹扭曲的笑,眼眶卻該死的灼熱滾燙了起來。
不,不不,她不會哭,她痛恨哭泣,眼淚從來就解決不了問題。
如果哭能解決、挽回一切,那麼早在娘過世的那一天,或是爹爹甩手不管家計的那一天起,她就任由淚水潰堤如江河了。
項豆娘邁開腳步,慢慢地走上“許府”大門前的階梯,走向那兩個好奇朝她望來的家丁。
“我找佘溫。”
“姑娘,你是什麼人?找我們公子有什麼事?”家丁上下打量她,警戒地問。
“你家公子?他是你們家哪門子的公子?”他從來就不是許家的,而是她的……她的喉頭嚴重地梗住,聲線因顫抖與悲憤而不穩。“總之,我要找佘溫,看是你們叫他出來,還是讓我進去。”
“我說你這個姑娘怎麼不講理啊?你上門求見的人也不知自報名姓,懂不懂禮儀呀你?”家丁也惱了。
既是求見他人,不用投遞拜帖,也是該提前招呼一聲的,此乃基本禮儀之道……豆娘,你講理些……
她劇烈一顫,死命地握緊拳頭,指尖深陷入肉仍舊不覺疼。
再疼,有比此刻的心還要疼嗎?
一口一個禮儀之道,佘溫知禮,許纖知禮,就她不知禮、不講理……這算什麼?她是該恭賀他們倆何等的“知書達禮,門當戶對”嗎?
心如刀割,一寸寸淩遲得血肉模糊……不管理智如何逼迫她懸崖勒馬,不該因一時義憤氣苦便一竿子打翻了他平日待她的種種體貼情意,可她沒辦法眼睜睜看著心愛男人和自己的父親連手瞞騙她、背叛她,卻還能無動於衷的一笑釋之。
許是見她搖搖欲墜、狀若悲憤欲死的駭人模樣,家丁不禁後退了一步,趕忙進去請示主人。
項豆娘就這樣孤零零地站在那兒,面色自痛苦漸漸變得冰冷了。
“……豆娘?!你怎麼會在這裡?”那熟悉的溫潤清亮嗓音錯愕地響起。
她冷冷地注視著他心虛迴避的俊臉,只覺胸口空空蕩蕩,什麼感覺都沒有了,剩下的,唯有蒼白而可笑的求證。
“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在這裡讀書?”
佘溫彷彿捱了一記重棍,在接觸到她冷漠的臉色時,莫名的恐慌緊緊攫住了他,啞聲輕喚道:“豆娘,我可以解釋。”
“好,”她佇立在原地,“我等你的解釋。”
“我——”
“嫂嫂,不怪大哥,是我主動邀大哥和項伯伯到我府中靜心讀書的。”出現在他身後的那道嬌美芳影,不是許纖還有誰?
“你閉嘴!我沒有要聽你說話!”見許纖出聲,她腦子轟地一聲,所有自制統統崩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