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場風波卻並未停止,自三月起,朝中漸有“穩國本”之意,到六月暑熱之時,天家因過度操勞,日漸不豫,大臣們便紛紛上書,請天家早立太子。
這一日晚膳時分,天家問孫振道:“你可曾去看過宣兒了?”
孫振回話:“臣昨日去過,五大王近來又迷上了晉時文風,作了幾篇佳作。”
天家:“之前讓你送去的《唐書》他可看了?”
“已看完送還到崇文院,但並未再取新的一冊。”
“呵。”天家輕笑一聲,道,“這孩子,有些刻意了。”
孫振道:“臣不懂。”
“你才是最懂的。”天家輕輕搖頭,“宣兒與他生母更像些,聰明,但更重感情,遇事有些優柔寡斷。韶兒……最像我。”
孫振:“主上有九位皇子。”
天家道:“大郎憨直,二郎平庸,三郎心性不定,四郎又太過精明算計,其餘的……又太小了。”
孫振垂首道:“事關國祚,臣不敢妄言。”
“甫君,你自幼跟在我身邊,隨我經歷了繼位之前的那些事情,你且說說看,若是宣兒,他該如何?若是韶兒,他又該如何?”
孫振立刻跪地:“臣不敢。”
“恕你無罪。”天家道。
孫振伏地叩首:“臣妄言,五大王更像潛邸時的主上。”
“生在帝王家,有情便是苦。”天家緩緩說道,“去將紫宸殿龍椅後那匣子取來罷。”
孫振愣了愣,未再多話,依言往紫宸殿去了。
國朝太祖定下的規矩,無論是否明立太子,歷代皇帝都須將寫有繼位人名字的遺詔鎖在紫宸殿龍椅後的匣子中。天家讓孫振去取匣子,想來是心中已有了定數。
永業二十九年夏,許策在國子監試中考取了頭名,八月秋闈又得了解元。當年許笠應考時成績已然耀眼,如今許策更是厲害。放榜之後,許家兄弟二人昔年童子試時的表現也被翻出來重新品評一番。許策雖刻意低調,但如此成績,不引人注目是決計不可能的。解試過後的鹿鳴宴上,許策當眾被葉遷“捉”了去——葉遷女兒明年及笄,該議親了。因著葉遷與許家兄弟有著師生之誼,旁人雖是眼熱,卻也明白無法爭得過葉遷,便都將心思按下,也正因此,雖然許策比當年的許笠考得更好,許家反倒沒有幾位媒人登門。
九月中的一日,許箐正在東院陪許筠讀書,周豐從外匆忙進來,道:“郎君,覃家報喪。”
“誰?!”許箐驚得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