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有什麼今晚一併說清楚,說完你就回國去。”宋詩意把熱水捧在手心,言簡意賅開了個頭。
“我喜歡你。”程亦川的開場白比她還簡單,死魚眼盯著她。
宋詩意深呼吸,告訴自己要穩住。
“你那是錯覺。整個雷克雅未克都是白面板說英語的人,就我們兩個同在異鄉為異客,朝夕相處時間長了,又在同一個屋簷下住了一個月,你才誤以為這種相互依靠的感覺是喜歡。”
“是不是喜歡,我比你清楚。”
“你清楚個屁。程亦川,你現在的表現明顯就是腦子糊塗了。”
“就算我糊塗了,那也不是來冰島之後才糊塗的。在哈爾濱就糊塗了,去北京找你的時候也糊塗了,只是那時候我還沒想清楚,全靠本能接近你。”
越說越叫人難為情,宋詩意只覺得自己再厚的臉皮也禁不起他這麼折騰。偏偏說這些厚顏無恥之話的人還一臉坦然,彷彿渾身上下都是浩然正氣。
她努力繃起臉,說:“程亦川,你知道弗洛伊德有個理論叫戀母情結嗎?”
這是她剛才躺在床上思來想去後,得出的一個叫她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的結論。但匪夷所思還是要說,只要能打消他這種奇怪的念頭,說什麼都不要緊。
幾乎是宋詩意說出那四個字時,程亦川就知道她要說什麼了。
她想說他從小到大都沒有長時間和父母生活在一起,所以理所當然對一個比他年長又對他關懷備至的女性産生了依戀感,並且錯把這種依賴歸結為喜歡。
程亦川笑了一聲,輕聲唸了句:“oedipuspex。”
俄狄浦斯情結。
作為外語生的他,在入學第一個月就學會了這個名詞,精讀課期末試捲上的名詞解釋題裡還出現了這個詞。
她想用他所熟知的東西來打敗他?
“俄狄浦斯清潔,俗稱戀母情結。通俗地講是指人的一種心理傾向,喜歡和母親在一起的感覺。戀母情結並非愛情,而大多産生於對母親的一種欣賞敬仰,是一種普遍的社會現象——”程亦川直視宋詩意,“你想說這個?”
“……”
本來是。但現在她想說的都被他說完了,還比她組織好的臺詞更專業。
“五歲的差距而已,至於扯到母子關系?”程亦川嗤笑,“你五歲的時候連話都還說不清楚,就已經能生育後代了?”
“……”
宋詩意快沉不住氣了,勉強維持住氣勢,換了個方向:“好,那我們不談這個。程亦川,你今年二十歲,放在學校裡,也不過是個大二大三的學生。我問你,有幾對在校的學生能修成成果?原因是什麼?是這個歲數太年輕,心動來得太頻繁、太容易,所以你這不過是青春期的躁動,很快就會平息的。”
“你以為心動是生理期,每個月來一次?”程亦川從容道,“我二十年就這麼一次。”
宋詩意要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