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宋詩意像條砧板上的魚,在床上翻來覆去,妄圖掙紮出這令人難熬的困境。可睜眼閉眼,公路上的那一幕都在重複上演。
啊啊啊,快要窒息了。
就在她有氣無力第一百遍告訴自己,該睡了,再不睡明天就沒精神訓練時,房門被人敲響。
“你睡了嗎?”程亦川的聲音像鬼魂似的幽幽響起。
宋詩意渾身一震,條件反射說:“睡了!”
說完就打了自己一耳光。
“睡著了還能說話?”
“夢話。”
程亦川又拍了拍門。
“我們把話說清楚,總不能就這麼藏著掖著,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啊。”
“你怎麼就死得不明不白了?光天化日之下,你對我意圖不軌,這叫以死謝罪。”
兩人隔著一道門,針尖對麥芒。
程亦川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沒處使,磨了半天也沒磨開門,最後只能咬牙切齒:“你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是認真的?宋詩意,你連個當面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要判我死刑嗎?”
屋內傳來女人無情的聲音。
“那好,我不判你死刑,你現在立馬回你自己的房間,終身監禁。”
屋外沉默片刻,傳來很輕的一句質詢:“我喜歡你就這麼罪大惡極嗎?”
時間的指標被撥停,房門兩側都寂靜了。
大概過去一萬年那麼久,宋詩意才動了動,耳邊只剩下窗外呼嘯的風聲,走廊上似乎人去樓空,又彷彿剛才有人敲門不過是她的一場幻覺。
她輕手輕腳爬了起來,遲疑著走到門邊,咔嚓一聲開啟了門。
沒想到走廊上的人並沒有離開,而是倚在門上發呆,此刻背上一空,哎喲一聲,就這麼仰頭栽了進來,恰好躺在她趿著拖鞋的腳上。
“……”
“……”
兩人大眼瞪小眼,程亦川終於回過神來,哧溜一下爬起來。不管怎麼說,橫豎他是進來了。
兩杯熱水,一張茶幾,客廳裡,兩人隔著茶幾對坐,除了沒有西裝革履、繫好領帶以外,嚴肅的氛圍儼然一場正待展開的自由辯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