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靈祈低下頭,有溫熱的液體聚集的眼眶裡模糊了視線,可母後在這裡,她不敢讓它落下來。
然而一直到小貓被送出去她也沒敢抬頭,如果她抬起頭就能看見子書謹始終凝望著她。
她端端正正的寫完了自己今天的課業,哪怕每一個字都寫的又深又重。
晚膳時陛下胃口也不好,只喝了兩口湯就藉口困了要回去睡覺,半點沒有之前的活潑。
夜間,燭火昏暗,太後今日沒有早早就寢,而是留在書房批閱奏章。
裴宣從小廚房端了米酒和一碗素粥,想了想又添了一小碟精緻的糕點輕手輕腳的想送去給太後作夜宵。
不料一向對她視而不見的廣百今天客客氣氣的攔住她:“裴大人且慢,太後處理政務,特意有言,閑雜人等不得出入。”
好啊,平時受寵的時候就是進出隨意,什麼時候來甚至想在裡面做點什麼都沒事,不喜歡就是閑雜人等退避了是吧。
“太後政務繁忙下官就在門外等著太後吧。”裴宣不肯走。
這時候走了能有什麼好果子吃?她又不傻。
廣百對此早有預料,溫和的道:“大人請便。”
竹舍外春夜長風吹的相思竹簌簌作響,一碗素粥很快失去溫度,裴宣挑了個好位置站好,以確保自己的影子能準確的被某個人看到。
竟然要裝可憐當然要被人看見啊。
山間燭火搖曳,吹的相思竹的影子和某個人纖細的身影一齊倒映在竹舍的窗前。
春夜的風蕭瑟還有未去的寒意,剛剛下了一場雨,她剛剛病了,這副身體又多災多難,去年冬日骨折又落水,今年手臂裂開又受風寒。
筆尖猩紅的硃砂許久未曾落下,在漫長的沉默過後無聲滴落在奏章之上,暈開一灘猩紅。
子書謹忽而閉了閉眼。
她想,她是不是老了,所以心也變得如此柔軟?被人輕輕一戳就好似要流下鮮血,看不得她一點難過,受那麼一點的委屈。
從前,不是這樣的,裴宣和她有太多的分歧,甚至有過不死不休的恨意,她仍然記得裴宣冰冷的注視著她的眼神。
她從未退卻過,一直朝著自己所選的方向一步一步走過去。
可這一路上,她失去了很多,包括她的宣宣。
屋子裡的燈已經點了許久,廣百親自進來剪去燭心,低聲稟道:“裴大人已經在外邊等了半個時辰了。”
子 書謹無聲看了她一眼,廣百告罪:“太後不願見她不如臣勸裴大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