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在琳琅滿目的首飾上流連,最後落在一支白玉嵌絲的簪子上:“就這支吧。”
雖然不是最貴的,但這支是她娘留給她的,要帶走一支她肯定選這支。
端著首飾盒的宮人有一瞬驚訝,這個小門小戶的女兒進宮時身無長物,原以為是個沒什麼見識的女子,卻恰好挑了這滿盒中先帝最為珍愛的一個樣式。
長發已經綰好,簪好那支玉簪,身後宮人捧來數十件長裙如流水一般在她身後展開。
“就左二吧。”
她甚至沒有回頭,只是在鏡子裡看了一眼。
宮人面露難色,是過來讓你一件件試,你還挑上了?真把自己當先帝啊。
廣百神色複雜了一瞬,思量片刻後才接過那件天青色衣裙捧至裴宣身側:“就這件吧,這件與裴大人選的白玉嵌絲簪很相襯。”
裴宣鬆了口氣,真好,逃過了當試衣架的一劫。
那件天青色的長裙也是先帝常穿的樣式,廣百為她理好裙擺,殿中光影浮動,鏡中的少女眉不畫而黑,眼眸如漆,一頭長發只用一根白玉簪簡單束住,天青色的衣裙如陌上柳色淡雅出塵。
一時之間竟分不清鏡中人到底是何年何人。
然後就看見鏡中人沖她眨了下眼睛。
哦,這不可能是先帝了。
梳洗完畢裴宣本以為自己會被帶到太極宮,結果踏上臺階才發現去的竟然是紫宸宮。
裴靈祈長居長信宮,她本以為紫宸會荒廢下來只作處理政事的所在,不想子書謹還住在這裡。
她的身死之地。
她死都死了子書謹住進來她就不想說什麼了,畢竟紫宸宮確實是四宮六所裡最尊崇也最大的地兒,子書謹想住也是人之常情,但你非要在亡妻的床上寵幸新歡是不是有點太不是人了?
懷著萬分複雜的心情裴宣在紫宸殿的榻上坐下了。
廣百聲音柔和:“太後還有政事要處置,還請大人靜候片刻。”
裴宣表示理解,畢竟她以前也天天看摺子到半夜,那時候她就很羨慕子書謹能在後面補覺,現在風水輪流轉終於輪到她在後面休息,子書謹在前殿宵衣旰食。
紫宸殿還是以前的老樣子,幾乎沒有任何改變,連燭火飄動的陰影都跟五年前別無二致。
窗欞下她種的那兩顆石榴樹甚至被修剪的還如五年前一般高,桌上有她夜裡常喝的方山露芽,薰香是她常用的龍涎香,恍惚中會讓人覺得一切都沒有變過。
然後她就等了一個時辰。
等到最後裴宣腿都麻了,她試圖詢問宮女子書謹到底來不來了?
不來放我回去睡覺吧。
宮人回答的模稜兩可:“您稍安勿躁。”
不是,事情這麼多真的還有精力找人暖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