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棠和衛淵的婚事定在三月二十七。那時已是春暖花開,宛棠對這日子很滿意。岑老闆為了女兒,直接在崇安擇了處莊子送給衛淵。衛淵起初推託,他想靠自己給宛棠好的生活。
但岑老闆不這麼想。
“我知道你的心思,男人嘛,總有些自尊,但我這也不是給你的,還是為了我閨女,前些年是我不該逼她嫁人的,現如今她既看中了你,你心裡也有她,我這個做爹的,就盼著她能過得好。你也不用有什麼負擔,我送你這些也不是要你入贅,你就當成全我這個老父親吧。將來你和棠兒也有了孩子,你就懂了這當父母的心。”
“再說,我就覺得這尊嚴再重要能有多重要,什麼也比不得讓自己女人過得好。”
岑老闆苦口婆心,說到最後,衛淵也不好再拒絕,只得應下。
那處莊子比西府園要大上很多,因為久不住人,岑老闆早早把莊契給了衛淵,讓宛棠喜歡什麼先往裡頭備辦著,三月轉眼就來,到時就可直接住進去。
宛棠去瞧過那莊子,覺得都還好,不需大修,只命人將花園裡的荷塘稍作修葺,也通通水,等到了夏天正好可以賞荷花。另外便是在花園裡立了幾塊太湖白石,又命人將影壁清洗了一遍。宛棠想得也遠,她想衛淵是習武之人,少不得偶爾要耍耍劍,再者若是她們日後生個兒子,宛棠也想要他跟著衛淵學些功夫的,也不求他學得多好,只做強身健體防身之用,便特意在莊子裡留了處空地。
這一忙活便是小半個月,等這些事都做完,宛棠迫不及待地先拉著衛淵去莊子裡逛了逛。
“我給你留了練武的地方,又留了書房,都在我們臥室旁邊哦,我不想離你太遠,要一出門就能看見你。”衛淵任由宛棠拉著,看她一處一處說著,心裡像吃了蜜。他從前連感情都不敢奢望,更不要說是宛棠這樣好的姑娘。
其他的傢俱倒不是宛棠不去刻意準備,而是她知道岑老闆備給她的嫁妝裡一定會有這些,她再自己備辦反而重複。
二月的天還是有些冷,這莊子不住人,也沒有燒爐子,只靠宛棠手裡捧著的一方小手爐取暖,宛棠說得盡興沒注意衛淵手裡什麼都沒有,這會兒都說完了,才反應過來,趕快把手爐放進衛淵手裡,又用自己熱乎乎的小手去裹衛淵的大手。
“你怎麼也不拿個手爐的,多冷啊,這前幾天才下過雪的。”宛棠皺起小眉頭,十分心疼。
衛淵輕笑,把手從宛棠的小手和手爐中抽出來,再覆在宛棠的小手上,“你不冷就好。別凍著你才是要緊。”
兩人膩歪一會,正準備走時,岑府的管家忽然急匆匆地來了莊子,忙不疊地找宛棠。
“六小姐快些回府吧,三夫人孃家來信了,老爺讓我來接六小姐的。”
軟轎有些搖晃,宛棠身量輕,也跟著有些坐不穩,衛淵便摟住她腰扶著她。
三夫人的孃家說的便是宛棠的外祖父家了吧,只是自從宛棠的娘走後,和他們一直都沒什麼往來的,怎麼突然又會來信?
回了岑府,宛棠和衛淵直接去了岑老闆的書房,岑老闆早在那等著了,他把早上收到的書信放在桌上,“是你舅舅來的信,說你外祖父年紀大了,身子一日不似一日,如今更是纏綿病榻,只怕時日不多,臨去前想再見見你和榮靖。你二哥去外地看茶山了,已經派了人去叫他回來,但少說也要個五六日,你跟衛淵就先去吧,順便也讓老人家見見外孫女婿,車馬和細軟我都讓人給你們收拾好了,這就可以上路。也別有抵觸情緒,不管怎麼說,也是你親外祖父。”
宛棠能有什麼抵觸情緒呢,其實她比誰都要看中親情吧,即便多年未見,陡一聽見外祖父已到風燭殘年,心裡也不是滋味,趕緊和衛淵上了路。
當年宛棠的母親也算是遠嫁了,從崇安到外祖父家這一去便要四天,等到了那舅舅一家倒還算得上熱情,外祖母一見宛棠便摟在懷裡,心肝肉的叫。
宛棠的娘原是家中最大,下面有三個弟弟,三夫人孃家姓周,做的是釀酒營生,原本也是富人家,只是到了三夫人出嫁年紀因米價哄抬,周家一直間陷入困難,不得不‘賣女兒’換錢。原本三夫人一個大家小姐足可以嫁個好人家做正室的,周家卻為了聘禮把女兒嫁給岑老闆做妾。因為這個,三夫人對孃家心裡不滿,出嫁後便未曾回去過,但她嫁人的那筆聘禮卻著實幫周家渡了難關。
“瞧瞧這模樣,跟你娘年輕時,像得緊像得緊吶。”周家老婦人也到暮年,握著宛棠的手上面板粗糙,磨得宛棠都有些不舒服,但又不好打斷老人家感懷,“咱們祖孫十幾年沒見過,我心頭想得很,今兒可算見了。”說著便引宛棠往屋裡走。
若真想,怎麼這些年都不見去崇安瞧瞧她?連封書信也沒有的。宛棠嘴角一勾,笑得有幾分輕蔑。要不是因聽說外祖父身子極差,為了替過世的娘盡盡孝,宛棠只怕一輩子都不會踏進周家。三夫人出嫁前的事她是不大知道,都是聽人講的,但三夫人去世時她已經記事,記得周家只去了一個舅舅,臉上極大不情願,去了只問可有什麼遺物遺産是孃家能帶回去的。
宛棠沒忘了在身後的衛淵,被老夫人牽著左手,她便從右側回身,去喊衛淵。老夫人這會才注意到衛淵,笑著問宛棠,“是咱們的外孫女婿吧?長得真俊,我們姑娘有福呦。快進去吧,裡頭暖和,你外祖父也在呢。”
進了門,宛棠不大願意和周家人離得太近,一直牽著衛淵的手。周家人對衛淵也頗好奇,問了個仔細,宛棠淡淡的,但衛淵一直答得細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