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霞並沒有入睡,她在黑暗中回憶起,送旺根參軍的前一晚上,旺根像一頭淫威勃發的公羊,一次又一次跨到她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要她,她像一個麵糰一樣,任由丈夫揉搓,汗水都把他倆泡起來了,他還沒有疲倦的意思,她勸他,當心身子骨,他說:
“今晚,要幹出十年的活來,我沒啥,只要你不累就行。”
如霞想盡量的滿足丈夫,儘管自己有些累了,也說:
“我沒啥,只要不累著你就好。”
他們都明白,烽火連天,此一別,不知多久才能相聚,他們就用動物本能的佔有慾,來宣洩他們難捨難分的離別情緒。
沒想到竟一言成箴,從1938年下半年一別,到1947年初重逢真的十個年頭了。
今天,長久的離別,日日夜夜的刻骨銘心的思念,換來的這短暫的相聚,卻失去了往日的激情。
更讓如霞不能入睡的還有丈夫剛才的一句小心翼翼的探詢:
“如霞,記得我們倆發過誓,你說,我是你這一輩子看到隱私處的唯一男人,作為一個兒媳婦,你給我爹擦屎擦尿的時候,你是如何克服了心頭的障礙的?”
這個問題,既專業又詭譎,這叫李如霞像吃到了一顆怪味胡豆,咀嚼不出是個啥味道來。王旺根已經開啟了呼嚕,她的思緒卻翻騰了起來。
公公王牛爾既不是共產黨員,也不是村幹部,就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1939年底,村子裡得到鬼子來犯的情報,提前把兵工廠的機器和產品都轉移到離村十多里的深山溝的巖洞中,村民們也都撤出村子了,可是王牛爾發現他的鄰居牛虎老兩口,因老伴病重,行動不便,還呆在村裡。他實在放心不下,就自己回村來,他揹著牛虎往山裡轉移。
敵人進村又撲了個空,從望遠鏡裡發現了他們,便追過來了,王牛爾便把牛虎兩口藏在灌木後一個小山洞裡,自己往另一個方向跑,他要轉移敵人的注意力來掩護村鄰,眼看他就要轉過山嘴了,敵人的子彈追上了他,打在他的小腿上,他被捕了。
敵人不想叫他死,給他包紮傷口,用擔架抬著他讓他帶路,敵人給他500大洋,還答應他,為了他的安全,就不讓他再回村裡,要帶他去保定享福去。
王牛爾裝傻,答應帶敵人進山,他在擔架上指揮敵人,在山溝裡轉到天黑,敵人啥也沒看到,才知道上當了。吊打拷問,不管用,就用燒紅的木炭烙他,都不管用,王牛爾就認準一個死字了。
這時候,村裡民兵在四周山頭放槍,手榴彈爆炸生響起,鬼子害怕八路軍主力來支援,陷進包圍圈,便趕緊撤出堯谷村,臨走還給王牛爾一槍,還擔心他不死,又踢他滾了個軲轆,認定他斷氣了才解恨的撤走。
回村的鄉親們發現王牛爾還活著,李楠樵治好了他的槍傷和燙傷,但是,鬼子臨撤走給他那一槍,傷了胸髓,造成高位截癱,四肢和身子都沒有知覺了,後經李楠樵千方百計治療,也只是恢復了大部分聽力和語言功能,但四肢和全身還是沒有知覺。
沒有知覺就不能控制大小便,給侍候他的家人帶來了困難,開頭有婆婆擦屎尿,後來,又一個不幸降臨了,一次跑鬼子時,因為有公公的拖累,他們落在了一群老弱婦孺中間,他們掩藏的山溝被敵人發現了,日本鬼子用機槍射殺了這一山溝的人,那一次,堯谷村共死亡97人傷17人,所幸是如霞和公公藏身的地方有一塊突出的岩石,擋住了敵人的子彈,婆婆也躲過了一死,但是,她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時,眼前的慘狀嚇壞了她,一個熟悉的老太太又伸出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抓住她,她嚇得又一次暈死過去。當人們把那個已經斷氣的老太太死死抓住她的手掰開,救出她來後,婆婆從此就精神失常,瘋癲了。
李楠樵又精心下藥,經過一段時間,婆婆瘋癲的滿世界跑毛病雖然停住了,但是,她也成了啥都不能幹的白痴。
戰爭把苦難接連不斷的降臨到這個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