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待在上陵無親無故,顧維李道這些兄弟死的死走的走,尤其出獄後,他一個人躺在巴掌大的出租房裡,無助又孤獨,有時候盯著房頂,眼睛不自覺就變模糊。
在監獄裡待習慣了,出來不願接觸社會,沒有目標沒有希望,整日無所事事,想想還不如死了痛快。
李道看他眼眶泛潮,拍了拍他肩膀。
這種心情李道有體會,他走出來,不能看著他受罪。
兩人不再多說,埋頭喝酒。
一直到晚上,從超市搬回的酒瓶都空了,杯盤狼藉,滿桌滿地的花生殼和煙頭。
桌子一推,李道和許大衛朝不同方向躺著,窄小的單人床被兩個大塊頭佔得滿滿當當。
許大衛醉眼迷離地盯著頭頂的白熾燈:“道哥……”
李道手臂落在外面,沒應聲。
他喃喃自語:“剛出來的時候……關燈睡覺不適應,床太軟也睡不著,每天早起以為還在監獄裡,那天上班有人叫我名字,我站起來就喊‘到’……哈哈,給他嚇一大跳。”
李道聽不見,仍是沒吭聲。
隔半天,許大衛音量大了些:“老紀……老紀領著老婆孩子走了,他說他沒臉見我們,欠顧維的,只有下輩子才能還。”
他說完拿膝蓋碰一下李道,他似乎睡著了,一動都沒動。
許大衛只好作罷,也閉上眼。
很久後,李道轉身背對他躺著,腮線稍微動了動。
他們在上陵逗留一日,第三天晚上,回到洛坪。
提前打過招呼,李道帶著許大衛直接來到蘇穎家中。
許大衛從前對顧津有偏見,本以為兩人再見面會尷尬,也想到她可能擺臉子無視他。
他本就做好準備,實在不行厚著臉皮道個歉,老爺們兒能屈能伸根本不算啥,卻沒想到,顧津什麼也沒說,朝他友好地笑了下。
許大衛撓撓頭,傻站片刻才叫一聲:“嫂子。”
顧津一抿嘴,反倒不好意思先紅了臉。
蘇穎也從廚房迎出來,手上還抓幾根芹菜,自從顧津懷孕,她主動攬下一切家務,飯菜馬馬虎虎能做熟,管飽但別要求味道和口感。
她笑著朝他肩膀上拍一巴掌,“好久不見啊。”
許大衛跟她熱絡得多,把人往懷裡一摟:“你胖了啊。”
蘇穎笑罵:“不想活了是吧,這年頭說實話容易捱揍的。”
許大衛嘿嘿一笑,手臂收緊,愣是夾著蘇穎肩膀,把她掄起來轉了一整圈兒。
蘇穎尖叫兩聲,可樂以為有人欺負他媽媽,從屋裡跑出來,小臉憋通紅,揮起拳頭往許大衛腿上打。
他放下蘇穎,低頭看了看小家夥:“這就是顧維兒子?”
蘇穎站定,挑眉說:“不然呢?”
“都長這麼大了。”許大衛揉了揉小家夥的頭頂,把他夾抱起來:“好小子,趕緊叫聲叔叔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