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脫掉鞋子,坐在她的身邊,將人輕輕地挪到了自己的懷裡。
“醫生說半臥的姿勢能好一點。”
術後,麻醉會抑制呼吸,引發呼吸梗阻。這裡到底不是醫院,沒有能折疊並調整角度的病床,周覺山用自己當枕頭,讓在思靠在了他的身上。
疼痛感漸漸消去,在思舒服了很多,她側頭看看他,男人一動不動,正靠著牆壁閉目養神。
他看起來臉色有些差,眼底泛著一圈淡淡的青色,粗硬的胡茬也冒出來了一點。
“我以為你是去休息了,才讓康嫂來照顧我。”
在思昨天被醫生叫醒那次,沒看到他在身邊,本來還有點失落來著,這樣看來,他一臉憔悴,更像是一夜沒睡,半點沒有睡過的痕跡。
周覺山捏了捏眉心,枕著一條胳膊,“前線出了點狀況,跟政府軍談了個通宵。”
他雖然是個正團職的長官,名義上只需要負責指揮作戰即可,但實際上自從他來到這裡,南撣邦軍內部根本就沒有可靠的能夠負責談判交涉的專業外交官,整個內部亂得跟一鍋粥一樣,打得過就硬上,打不過就亂跑,再不濟就被人抓著談判簽各種不平等的協議。
在緬甸,這似乎是每一個少數民族獨立武裝部隊都會面臨到的一個問題,緬北的軍事力量太多,南撣邦軍近兩年又急著擴張,野心跟不上實力,骨子裡全是問題。
在思蹙眉,若有所思。
周覺山忽然低頭看她一眼,“你餓嗎?”才想起來,她已經快二十個小時沒吃東西了。
在思輕輕地搖頭。
沒什麼胃口。
“沒胃口也多少吃點。”
他抽起兩個枕頭墊在在思的腰後,翻身起來,快步往樓下走去。
康嫂正好上來,兩個人撞了個正著,她手裡端著一小鍋黑魚湯,廚房剛熬好的,有助於傷口癒合,熱氣騰騰,還是燙的。
周覺山讓康嫂把湯拿了上去,又分了兩個小碗,他坐到床邊,用湯勺一點一點地舀給在思,耐心地餵了她幾口。
在思吃飽,再度輕輕地搖頭。
周覺山餓壞了,他跟她一樣快一整天沒吃過東西,隨即捧著魚湯,快速地咕咚了兩下。
在思靜靜地望著他,莞爾,等到他差不多快吃完的時候,才琢磨著如何開口。
“周覺山?”
“嗯?”
“你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跟我說。”昨天他答應過她的,不能食言,他說了他會跟她解釋清楚有關於她父親的事情。
手裡的湯碗懸在半空。
周覺山微頓了一下,回頭看她一眼。
難得她這次沒有躲閃,也定定地回望著他,兩個人認真地對視了好久好久。
如果一個人的心裡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揣著,那最起碼他的眼睛是不會欺騙人的。
周覺山低頭,又看看手裡還沒喝完的魚湯,將湯碗放到了一旁的角桌上面,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他站在窗邊,觀察了一分鐘街道的情況,走回來,戴上手套,一絲不茍地把屋子裡所有的傢俱和角落都檢查了一遍。
在思半靠著枕頭,注視著他,安靜地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