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還未點起油燈。
不顧阿民詫異的驚呼,我跑到桌邊,想翻閱前日留下的本子。可桌上什麼也沒有。
“少爺您是不是把作業忘下了?虧得我發現的早,否則就要被先生畫亂了呢。”
“——阿民女士!!”
那帶有一點點得意的語氣,我忍不住大聲地責備她。
“您怎麼能挪動別人的東西呢?留下本子肯定是有理由的,擅自拿走的時候,要想一想是否會對人造成困擾呀!”
“……您又沒說吶。不動了,下回不動了。”
阿民訥訥地道歉。
朝她亂埋怨一通,我才冷靜下來,意識到這是件不對的事。
站在女傭的角度,她無疑是保護了圖畫本的。因為她不曉得我那些暗地偵查的心思,只出於關切,無論是誰都會覺得應當把那本子收拾好。
換言之,如果我是普通學生,落下東西後發現它被寫的亂七八糟,肯定也少不了一頓吼罵。女傭所做的只是防患於未然,是基於明哲保身的、極善良也極理智的做法。
所以問題其實出在我這兒。是我臨時起意,是我沒有與她說明,現在卻要以一副“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口吻責怪她,實在是幼稚的孩子氣的洩憤舉動。
實在不應該。
阿民難過地朝廚房去了。看著她的背影,一時間我百感交集,那句“對不起”醞釀許久卻也說不出口。
“飯好啦。”
過了一會兒,她若無其事地走了出來。
“抱歉,阿民,剛才我……”
“您道什麼歉呀。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亂動東西的。您是讀書人,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怎麼能把您看成家裡那些小鬼頭呢?”
言語中一點點賭氣,讓我忍不住想大喊。
不,不呀!阿民,我只是在氣頭對你發洩,勿論什麼讀書不讀書的,和那些任性的小鬼根本無任何區別罷了!
像是要把胸口抒洩不出的愧疚驅散一般,我一邊把飯送進嘴裡,一邊將注意力轉向調查。